第四十四章錢掌櫃沒了(1 / 1)

“我不知道。”   江流抬起頭,頂著一雙哭腫的眼,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著:   “你、知、道。”   “我知道?”   “對,二叔年前與你合謀了一件事,與你的來福樓有關。本來事情進展順利。隻是,有一日,你突然失去了聯係。二叔恐生變故,於是獨自提前實施了計劃——   隨後,他便失了蹤跡,再後來,就聽到雀使傳信,二叔……歿了。”   “我?來福樓?”   “對。”   江流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瞧,眼神亮得有些駭人。   來福樓?二叔?計劃?……難不成還與我顱內那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氣有關?   我擰著眉,腦後傳來一陣陣刺痛。   “嗬。我真是瘋了……才會寄希望於你這個連記憶都沒有的人……”   江流看著我這般無用的模樣,不由得從鼻腔處發出了一聲嗤笑。   他拍開酒瓶子,仰首又灌下了一壺。   “你最好快些想,不然,就算是要將你的腦袋打開花,我也不介意再陪你試一試。”   他說完,猛然甩手,酒瓶子“砰”地一聲炸裂在地上。   似乎有些酒意上頭,他晃晃悠悠地踢開地上的碎片,坐了下去,拿出塤又吹了起來。   他的曲調太過悲傷,我站在風口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我……”   “你走吧。”   恍然間,我似乎看到有一滴淚水悄悄地劃過了江流的臉龐。   化作了一聲嘆息,幽幽地埋入了土裡。   “燕兒。”   我輕聲呼喚著,欲再去來福樓裡尋個究竟。   卻見那小丫頭此時也正呆呆地盯著一個方向,愣著出神。我走過去拍了拍她。   她轉過身,眼眶紅紅地看向我:   “姑娘,這個曲調實在是聽著太令人難過了。”   說著,她竟抽抽泣泣地哭了起來,我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總覺得哪裡少了一塊。   “走吧。”   我不願再打擾這一方寧靜,帶著燕兒,乘著馬車便回了城。   城內人群熙熙攘攘的。   有配著劍的,有扛著斧子的,有拖著鐵錘的,一個個素衣勁裝的樣子……似乎多了許多江湖客。   我眉心微動,放下車簾,吩咐道:   “走小路。”   “喏。”   淮安悶聲應著,隨即駕著車換了方向,改往豐邑坊奔去。   路過坊市之時,突然,有悲切的嗩吶聲哀鳴而起,貫徹雲霄。   車的正前方,從拐角處湧現出了一隊白衣素縞的人馬,木梓高舉,白幡飄搖,漫天的黃紙在空中翩然飄散,如風吹過枯葉,哀婉又淒涼。   生命,或有終時——   我默默地嘆出一口氣。   “停一下吧,讓道,讓他們先過去。”   我吩咐淮安將車馬停靠在路旁。   忽然,有一少年從隊伍中頻頻轉過頭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車猛瞧。   “麻子,看什麼呢?專心點!”   隨著一聲低喝,叫麻子的少年被同隊的中年人在後腦勺上狠狠地揮了一巴掌。   “哦!”   他吃了痛,悻悻地回過頭去,裝模作樣地用袖口抹著眼角,心不在焉地嚎哭了起來。   著實是古怪異常。   我喚來燕兒,讓她上前去打聽一下這是誰家的送葬隊伍。   “喏。”   燕兒應聲退下。   半盞茶後,燕兒回來了,她愣在那裡,怔怔地出神。   “怎麼了?是誰家的事兒?”   燕兒緩緩地轉過頭來,麵色慘白,看向我,半晌沒有吭聲。   我正欲再問,驀然,隻聽她開口說道:   “是……長壽坊錢府。”   “錢府?”   我眉頭微蹙,略一沉吟,險些沒忍住驚呼出聲。   “主人家姓錢?!”   “對。”   燕兒咬著唇,麵色堅定。   “就是來福樓的錢掌櫃的府上……”   “錢掌櫃,沒了。”   她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著,聽得我心頭猛地一顫。   錢掌櫃怎麼會沒了呢?   ……   “去,快去!跟淮安說聲,把車停遠一些,停去平康坊南街的小巷子裡。找個隱蔽的角落。我們去來福樓裡看看。”   “喏。”   燕兒輕聲應下,車馬驟然轉向城中,不多時,便已穩穩地停在了南街小巷子裡的歪脖樹後。   “淮安,國公府的信號彈你這還有嗎?”   下車之際,我管淮安要了三枚紅色的小信號彈,遞給燕兒一枚,然後弄了些衣物來,將自己和燕兒稍作裝束後,便帶著她往來福樓走去。   今日的東市很是特別,街上多了許多衙役。此刻,他們正手持畫像,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而往日裡人聲鼎沸的來福樓,此時卻大門緊閉,門前的燈旗,上二下四,沒有點燈,像是被生生割去了一塊,與東市格格不入。   我和燕兒站得有些遠,靜靜地觀察了許久,沒有看出門道,正有些著急,突然……   “賣酸菜賣菜刀嘍——”   拐角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道稀稀拉拉的小販的吆喝聲傳來。   一瞬間,我心生一計。與燕兒對視了一眼後,我略略點頭。   一盞茶過後,燕兒便換上了一身灰藍色的漁夫裝扮,提著簍子,走了回來。   路過我身旁時,她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後,她手提魚簍,徑直向來福樓的大門走去,重重地拍了起來。   “賣魚啦——草魚鯽魚黃花魚——便宜又新鮮——”   隻是,無論燕兒怎麼拍,來福樓裡仍是一片寂靜。   “小哥兒,你這魚怎麼賣呀?”   燕兒的嗓子喊得要冒煙,旁邊擺攤的大嬸終於看不過去了,好心地搭著話。   她揮著手,熱情地招呼著燕兒過去,說:   “誒喲,小哥兒,別拍了,他家的大掌櫃被人害死了,想來今日是買不了你的魚咧。你這魚怎麼賣呀?”   “哦?”燕兒回過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大嬸猛瞧,顯得有些焦急。   “不能啊,他家的掌櫃的上個月還在我這定了魚哩。”   大嬸看著燕兒黝黑的麵龐上一雙眸子亮得驚人,透露著幾分莊稼人特有的樸實,不由得也多了幾分話頭,不自覺地嚷嚷開了:   “聽說啊,是他家的大掌櫃吃了樓裡的錢,被當家的發現,給捅死咧,死在了賬房裡哩。”   “啊?!”   燕兒故作驚呼:   “那掌櫃的不是這樣的人呀!之前他們收我的魚,價格公道,我還給隨了點禮,都被掌櫃的給退回來了呢!是個實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