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鬱珠兒(1 / 1)

“二叔!”   我猛然從床塌間驚醒。   隻覺得身上出了一身的汗,黏膩得難受。   “這是……”   我低下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掌心,感覺到隱隱有氣在手少陽三焦經中自行流轉,頓時有些驚訝。   “通了?……”   我還未琢磨明白發生了什麼,卻聽到有一道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正是睡夢中聽到的聲響。   “公子醒了……”   我回身望去,隻見在不遠處此時正站著一位圓圓臉、小鹿眼的貌美女子,一對小小的梨渦在她的嘴邊若隱若現。   “你是……鬱姑娘?”   我盯著她看了半晌,終於將她與記憶中的人兒對上了號。   這位姑娘便是藥王穀鬱雙飛的獨女、張老顛的心上人,鬱珠兒。   聽到我的話,她施施然地向我掬了個禮,柔聲說道:   “七爺,您記起我了。”   “是。”   我坐在床上向她回了個禮。   “小七多謝鬱姑娘相救。”   鬱珠兒淡淡一笑,沒有動,看著我,目光閃灼。   我知道她想問些什麼,隻是……我緩緩地向她道了一句:   “抱歉。”   鬱珠兒聽了我的話,神色微顫。   “他,他在哪?”   我知道她說的“他”是指的張老顛。隻可惜,自從那年我與張老顛分別之後,他就隨著二叔去了幽州了。現下我著實不知道他的去向。   隻得實話實說道:   “我也在尋他。”   “如此嗎……”   鬱珠兒的唇角微動,目光淒涼。   她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我瞧,目光執著得令人心碎。隻聽她顫聲問道:   “他還……活著嗎?”   我擰起眉頭,默然不語。   她低下頭,轉過身去,在桌旁慢條斯理地整理起她的藥箱來,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我不忍見她這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隻得出聲解釋道:   “那年,張老顛與二叔離開靈泉鄉後一路向北,去了幽州,而我回長安坐陣。隻是,後來的事,我受了些傷,記不清了……但他……應是活著的。”   “是嗎?”   鬱珠兒望向我,嘴角勉強擠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既是活著,那他為何不來找我呢?”   她自語道,有淚水從臉頰上悄然滑落。   我不忍再看,趕忙將目光從鬱珠兒的臉上挪開,望向地麵,默默地凝視著,沒有說話。   “下個月十五日是我的婚宴,過些日子,會有請帖送來府上……珠兒無父無母、無兄無妹,還請七爺能夠作為珠兒的家人,出席婚宴。”   她不等我搭話,用衣袖輕輕地撫去了眼角的淚痕,強行振作起精神,看向我微微一笑,隨後又裝作沒事兒的人一般,叮囑了我幾句,才背著整理好的藥箱轉身離去。   出門時,她與進來的燕兒迎麵相撞。   鬱珠兒別過臉,匆匆地告了別。   “這……”   燕兒一臉好奇地走了進來,見到我已經醒來了,頓時喜上眉梢,連忙跑了過來,嘰嘰喳喳地詢問道:   “姑娘,您身子可還好些?鬱姑娘說您今日會醒,真是料事如神,隻是不知,她為何如此傷心?”   我看著燕兒一副八卦的模樣,想來這小丫頭並沒有被山神廟裡的老妖怪嚇到。於是,伸出手,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嗔道:   “就你話多。”   燕兒縮著頭,嘿嘿笑著。   “對了。”   她站起身來,出了屋子,去廚房裡端了一碗藥粥走了回來。   她邊走邊吹:   “姑娘快嘗嘗,這藥粥是咱們臨行前,我管鵲兒姐要的方子,煮了一整天了,一直等您醒來,都沒有熄火哩。您快些嘗嘗!好吃的話,我明兒啊,接著做呢。”   我見燕兒的粥碗盛得有點滿,擔心她燙到,立馬站起身來,卻不曾想,因躺得過久,血氣不暢,一時間頭暈目眩,腦子裡“嗡”的一下差點栽倒在地上。   燕兒見狀,急忙將粥碗放在桌子上,從床頭取過衣裳,為我披上,又扶我在床上坐好,道:   “姑娘您別起來了,我喂您。您大病初愈,可別著了風,再感上風寒,回頭鵲兒姐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燕兒用湯匙舀起了一勺熱氣騰騰的藥粥,放在自己的唇邊吹了吹,然後墊著帕子向我送來。   我吃了幾勺後,感覺渾身有些發熱,終於慢慢地緩過勁兒了。   “這是哪兒?”   我環顧四周,隻見屋子裡陳設簡陋、光線昏暗,門口處還掛著個大花簾子,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燒柴火的味道。   不禁蹙起眉,輕輕地咳了咳,開口問道:   “我們怎麼到這兒來的?”   燕兒拿著帕子為我拍著後背,順了順氣,然後,又舀上一勺輕輕地吹了吹,喂了過來,說道:   “姑娘。這兒便是靈泉鄉的莊子上呀,是您帶著我們一起來的。”   “我?”   我吃下一口,皺著眉,有些回憶不起發生了什麼。   “對,是您帶著我、張叔和一個小丫頭半個月前趕到的。”   燕兒肯定地說著。   隻是聽她提到張叔,我心中微動,忙追問道:   “那張叔?”   我一臉期盼。   卻見燕兒緩緩地搖了搖頭。   “莊子上的付管家已經帶人將張叔就地埋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撫恤金已經發放給了他的家人。”   我幽幽地嘆了口氣,繼續問道:   “那還有個小丫頭呢?”   “她啊。”   說起那個小丫頭,燕兒倒是嘻嘻笑了,她拿出帕子為我擦了擦嘴角,然後笑道:   “她的傷,鬱姑娘早已經治好了。現下,她隻怕是跟著世子和十七郎去溪邊摸魚去了呢。”   “摸魚?”   我微微有些驚訝:   “他們也到了嗎?”   “是呢。”   燕兒勺起藥粥,喂向我:   “也不知道是吹了什麼風,他們五日前到的。隻是,世子不知道怎麼了,好似是魔怔了一般,非要賴在咱們的莊子上不肯走,要不是十七郎勸他到附近的客棧裡先住下,隻怕他就要蹲在院子裡,等著您醒來了。”   “哦?”   我又吃下一口,眉心微蹙。   “他為何這樣做?”   “我也不知道呢。著實是古怪的緊。”   燕兒輕嘆,勺起一勺藥粥,遞了過來。   我感覺有些飽了,便輕輕地推開她,吩咐道:   “不喝了,收了吧。明日,再告訴他們我醒了。等晚些,那個小丫頭回來了,你叫她過來,說我有話要問她。”   燕兒收了勺,看著我幾乎喝完了大半碗的藥粥,也沒再多說些什麼,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喏”,然後乖巧地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隱隱又有些頭疼了,於是瞇起眼,按照腦子裡的記憶,緩緩從丹田處提起一口真氣,在各處經脈中慢慢運行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