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野戰(1 / 1)

燕兒……   是二叔的女兒……   這麼久以來,我竟然一直不知道,燕兒竟是二叔的女兒……   “她為何要瞞著我……?”   我閉上眼,頹廢地跌坐在地上,幽幽地嘆出一口氣。   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我連忙放下手中的木頭人,翻開信紙,又拿出之前在書房中藏起的信箋,細細比對,一瞥之下,臉色登時大變。   看字跡,這些信箋竟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且信中所述之事……卻是對我的諄諄囑托……   我矚目凝視著,心中的苦澀之情無以言表。   “怎麼會這樣呢?”   我呢喃自問,怔怔地愣在原地,直到有一縷清風從暗室後吹來,我才緩緩地回過神兒來,低頭一看,自己已將信箋捏得粉碎。   怎麼會……這樣呢?   我沉默著站起身來,將畫冊和木頭人小心地收入懷中,又從地上細細地收拾好二叔的骸骨,然後扛起布兜,向暗室後的出風口走去。   ……   甲申年十月二十二日,小雪,王曲鎮西郊。   此時隆冬已至,夜晚的寒風冷得刺骨。   “三十日了,該走了。”   我坐在二叔的墳頭上,仰起頭,將手中的酒盡數灌入喉中。   一揚手,酒瓶子“啪”地一聲摔在地上,酒液瞬間四濺開來。   一個月前,我從密室中脫困而出,跨過那片密林,在溪水之濱,為二叔尋得一處高地,埋葬了他的遺骸,又為他豎立了一塊樸素的墓碑,上麵寫道:   “周懷之墓。”   而後,又在此守靈三十個日夜。   “雖是簡陋了些,但等侄女將二叔所托之事盡數完成後,定然帶您回家。”   我跪在他的墳前,朝著他墳頭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又在周圍的樹乾上連抽了十三鞭,刮了些許樹皮下來,做了標記後,才戴好幃帽,準備離開。   沒想到,我剛走出幾步路,驟然,眼前黑影一閃,一道人影從我的身前急速奔過,給我嚇了一個激靈。   “誰?!”我大聲喝道。   “什麼人在那裡!”   那道黑影快如鬼魅,在這荒山野嶺裡,顯得煞是可怖。   他大聲地嚷嚷道:   “啊——!別別別,別追我,我是鬼。”   我心中慍怒,不由得反唇譏道:   “是鬼你還會說話。”   那黑影聞言,哈哈大笑:   “是鬼怎麼就不能說話了?”   “簡直可笑!”   我連連縱跳,幾個閃身便追了上去。   “嘖嘖嘖,小娃娃,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身法。”   我提氣而起,疾步上前,眼瞅著就要追上這個黑影了,然而他卻像脫韁的野馬一般,忽地又向前沖出了一段距離。   這回,隻聽他嘻嘻笑道:   “喂!小娃娃,你再追我,我可要生氣了。”   “……”我沒理他,提起氣,疾步如風。   “我生氣可是要反擊的喲。”他繼續威脅道。   然而,卻見我仍是不為所動,他終於抵不住了,急得哇哇大叫:   “哎呀,我錯了行不行,我真的跑不動了,你行行好,放過我,我將偷來的小毛驢送你可好?”   我沉默不語,他猛地一個站定,腳踏黃土,衣袂翻飛,怒道:   “喂!我說!不跑了!”   他的話音未落,沖著我反手就是一掌,我足尖輕踏,身子一滑,側首避開,幃帽依著慣性甩了出去,“嘭”地一聲砸在地上。   “喲。”   那黑影回身一瞥,嘿嘿一笑:   “不隻是個小娃娃,還是個女娃娃哩。”   夜光下,他的一排白牙閃閃發亮。   聽聲音,這人應該是個年輕的男子。   然而,他的身法實在是太快了,還未等我看清他的容貌,幾個縱跳之後,他便已經消失在了夜色裡。   “女娃娃——”   清朗的男聲在夜風中飄蕩著。   “爺爺我言出必行,小毛驢送你了,可不能再追我了,咱們後會有期——”   一陣狂妄地笑聲在密林中響起,這人瘋瘋癲癲的,但武功極高,想來並不是什麼無名之輩。   我不自覺地停下身來,順著他的聲音望去,隻見在三棵大樹之後,此時正有一頭瘦瘦弱弱的小青驢在旁邊悠悠閑閑地嚼著草。   再仔細一瞧,嘿,這不是我的那頭驢嗎?!   我心中沒來由的一慌……   “如果驢在這兒,那燕兒在哪兒?……”   我不敢細想,突然間,隱隱聽見從東北方向傳來了一陣打鬥聲,刺耳的刀劍撞擊地“砰砰”聲不絕於耳。   我心急如焚,毫不猶豫地朝著打鬥的方向奔去。   “四郎!救我!”   “啊——”   一陣尖銳的叫喊聲劃破夜空——   我心下一緊,急忙抬頭望去,直到確認那女子不是燕兒時,我才悄悄地鬆了口氣。   正欲離開之際,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卻沒想到瞥見了一個熟人:   晉康縣主!   她怎麼在這裡?!而且還與黑甲衛兵在一起!   我沉吟著,伏低身子,悄悄望去:   隻見,她此刻唇色煞白,一張俏臉竟無半分血色。   往日裡,一向頤指氣使慣了的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下哪裡容得下這兩個匪徒當麵輕薄於她?   於是,她橫手一把奪過了旁邊黑甲衛兵的長劍,沖著匪徒,提劍刺去。   誰知匪徒一個側身,反手橫劈一刀,就這樣,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刀就駕在了她的脖頸之上。   “放我們兄弟走!”匪徒冷聲喝道。   黑甲衛兵戰戰兢兢地閃避著,卻沒有後退半步。細細看去,他們最裡邊似乎還站著一個人,月華之下,白衣飛闕,絕代風華,不是仙人之姿的盧四郎盧陽是誰?!   盧陽死死地盯著他們,抿著唇,一言不發。   匪徒們見盧陽不為所動,將刀鋒又往前遞了一遞,手輕輕一抖,很快,刀鋒便在縣主纖細的脖頸上劃開了一道口子,登時鮮血淋漓。   盧陽沒了法子,無奈之下,他隻得揮揮手,示意黑甲衛兵向兩側分散開來,給匪徒們留出了一條通道。   匪徒勾起唇,一聲冷笑。   “給我馬!”   “馬,我要馬!”他們低聲喝著。   盧陽緊盯著匪徒們手中的刀,手一揮,頓時兩匹馬被送了過來。   “退後!再退後一百步!”   匪徒們命令道。   他們挾著縣主一點點地靠近馬匹,隨後,猛力一踹,縣主被踹翻在地,匪徒們縱身上馬,迅速揚長而去。   “籲——”   不多時,一匹駿馬豁然從黑甲衛兵身後閃身飛出,追了上去。馬背上的人,正是盧陽!   他們前後腳沖進了密林裡,馬蹄聲急,我稍作猶豫,挾著小毛驢,也悄悄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