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恪微微一笑：“看來你去過大門了，是發現出不去了嗎？” 　　“殺了你，沒有能量供應，你的能力自然就解除了。” 　　“但你不是我的對手。” 　　“誰知道呢？” 　　李思哲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他咧開嘴巴，兩邊嘴角和鼻子處於同一高度，露出一張血盆大口。與此同時，一隻隻大小各異的蝙蝠從他嘴裡飛了出來，直奔著唐恪臉上撲去，以唐恪的認知看來，這些蝙蝠甚至不是能量構成的，而是真正的實體生命。 　　但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那些蝙蝠就突兀地消失在了他麵前，連灰都沒有剩下。 　　“你這是什麼能力？” 　　李思哲瞪大了眼睛，停住了召喚蝙蝠，“你的能力難道是純粹的空間？” 　　唐恪不說話，右手變出一把精鋼小弩，對著李思哲就射了出去，那弩箭剛射出去就消失了，下一秒就出現在李思哲後心。李思哲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被弩箭射穿了，隨即又消失在空中。 　　“這能力果然詭異，這才是你找覃鴻要袖箭的真正原因吧，固定傷害配合上神出鬼沒的的能力，嘖嘖，我都不敢想象。” 　　李思哲怪笑一聲，那張臉上卻看不見任何表情，但語氣明顯認真了很多。 　　“固定傷害反而限製了我的發揮啊。” 　　唐恪說了一聲，又換了一把連弩，“你說，這一套下去，你還能不能活呢？” 　　這是安國天級連弩，在災難前就已經有製造了，一輪連射有三十六連發，一次裝填能發射三輪，經過他空間加速，每一支箭的威力足以媲美災難前的穿甲彈。 　　一百零八發穿甲彈打在人體上，能造成什麼後果？ 　　李思哲想都不敢想，整個人變成無數隻蝙蝠，就朝著門外飛去，但他剛離開門，就從窗戶裡穿了進來，下一刻三輪連射就穿透了他幻化成的每一隻蝙蝠，把他釘死在了墻壁上。 　　剎那間墻壁上塗滿了血紅色的肉塊，一股腐臭味快速地充滿了房間，唐恪解除了能力，腐臭味就朝著門外飄蕩去了。 　　一般來說屍體要多久才會腐臭？ 　　唐恪看著墻壁上血紅色的糊糊緩了緩神，他知道，或許真正的李思哲早就死了，隻剩下一具空殼子供真正的李知成使用。都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但當一個人的殺父仇人是自己的時候，他身上的罪孽便罄竹難書了。 　　他很喜歡一句話，世界上的一切好與壞都是客觀的事實，隻有人類定義的罪惡才是主觀的意象。但人們不用好壞來定義罪惡，而習慣於用對絕大部分來說的好壞來定義罪惡。 　　再後來，罪責就成了規矩和枷鎖，它並不能作為判斷一件事或者一個人是好是壞的標準了，但很多人覺得，一個人犯了罪就一定不是好人了。 　　人類很喜歡用主觀上的全部來代替客觀上的絕大多數，主要是為了用誇張手法強調自己論點的重要性和真實性。 　　但唐恪很討厭這種說法，他討厭一切主觀上的認知，追求最客觀的邏輯，並且追求最客觀的好，厭惡最客觀的壞。所以當他察覺到李知成殺死自己父親的時候，他內心的厭惡感幾乎成了實質，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對李知成的殺意有多麼泛濫。 　　走出房門，唐恪望向了杜鑰菱和李思哲原來的房間，手臂一甩，一排粗弩箭就朝著他們房間射過去，還沒見杜鑰菱身影，就有兩個死士撲了過去，擋在了房間前麵，轉瞬間就被釘在了墻上，炸裂成大量蝙蝠和血糊狀的屍體。 　　但弩箭卻不能夠再前一步了，唐恪終於看到了他此行的目標，李知成。 　　李知成臉色很難看，他沒有阻擋弩箭的能力，隻能用肉身強行握住弩箭，憑借死力氣來阻止它們刺進房內。 　　“媽，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躲。” 　　李知成鬆開了手，手上的皮肉已經被磨破了，但那粘稠的血液卻安靜地縮在皮肉裡，沒有一滴流淌出去。 　　杜鑰菱聞言從房間裡出來，化成蝙蝠逃命去了。 　　“我原以為杜鑰菱會步李思哲的後塵，但想不到你還有點良知。” 　　唐恪嗤笑一聲，手裡已經握緊了龍騎槍，這桿槍是他去前線參兵時，他父親賜予他的。那時他還年輕，曾想著一輩子當兄長手中最鋒利的矛。他也有著最熾熱的鮮血和最純粹的真誠，他的追求也並沒有隨著時間而動搖，那便是，再創一個盛世。 　　“死來！” 　　火紅的槍尖紮進了空間中，從李知成身後穿來，他來不及閃避，隻能幻化成蝙蝠。他不明白，麵板顯示他的速度遠比唐恪要快，但他卻完全看不清唐恪出招的速度。 　　一通槍花，三槍還是五槍？李知成不敢怠慢，隻能全都避開，但他的視線裡槍花一朵接一朵，轉瞬間就迷了眼，一晃神間，漏了一槍，隻能再次幻化成蝙蝠。 　　但他的體力不多了，再僵持下去，死的一定是他。不過他也沒有解除僵持的辦法了，他本來就並非攻伐類型的覺醒者，覺醒前也隻是一個陰謀家。 　　“唐恪，你非要和我同歸於盡嗎？” 　　李知成怒吼，“再和我僵持下去，這些年來你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到頭來所有心血都付諸東流，你覺得值嗎！隻要你不殺我，我們合作除去唐宇，這天下自然是你的！” 　　“他是我哥哥。” 　　唐恪槍尖愈發尖銳，李知成卻喜上眉頭，他看見唐恪嘴角溢出鮮血，虎口處滲出紅光來，周圍的空間似乎也有了迸裂的跡象。 　　我還可以蝙蝠化兩次，再撐一會，再撐一會！ 　　“唐恪！我們不用分出生死的！” 　　李知成嘴角咧開，他感覺勝利的天平再向自己傾斜，他看見唐恪不顧自己身體也奮力刺出的十一槍，他躲開了九槍，然後蝙蝠化。 　　他看見唐恪身體開始顫抖，他笑了起來，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貫穿了自己腦袋。 　　“你這蝙蝠化的能力確實賴皮。” 　　李知成感覺自己實現模糊了起來，好像自己的神經被刺穿了一般，他知道自己生命值還沒有清零，但他馬上連思考的能力都要消失了。這種恍惚感讓他用不出最後一次蝙蝠化了，槍尖再次刺穿了他的頭顱，他死了。 　　唐恪安靜站在李知成屍體前，感受著自己生命在慢慢消逝。他本沒有一個人屠殺這座府邸的能力，他付出的隻是自己的靈魂。 　　他是什麼時候決定要犧牲自己的呢？好像是和覃鴻碰麵以後，又好像更早。但當他開始燃燒自己的時候才看清之前看不清的事。 　　“我的好哥哥啊。” 　　他輕聲呢喃，“你騙我好狠啊。” 　　* 　　覃鴻等人到關押唐宇監牢的時候，遇見了唐宇留下的守衛，得到了唐宇前往李府的消息，克西亞和安卡列那由於時間關係已經收回了。 　　等覃鴻等人到李府時，唐宇已經等候多時了。 　　“感謝你們這一路還不忘去救我。” 　　唐宇臉上帶著悲傷的微笑，覃鴻看著他麵前合上眼睛的唐恪，一時間百感交陳。 　　“阿凱？” 　　占佳琳一眼看見了唐宇旁邊站著的陳凱。 　　“抱歉，佳琳，我……” 　　陳凱回頭，看見了撲上來的占佳琳，緊緊將其抱住，“你和占家，抱歉，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做……” 　　“所以你連我都瞞著嗎？” 　　“抱歉……” 　　陳凱話還沒說完，占佳琳就吻上了他的唇。良久，占佳琳分開嘴：“你以後不要瞞著我了，好不好？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他不說話，隻是抱她抱得更緊了。他事先確實沒考慮清楚，從而忽略了占佳琳的感受。先是自己的死訊，然後是家族的對立，找書苑 www.ｚhaosｈuyuａn.coｍ 要多麼堅強才能從這種撕裂感中間走出呢？ 　　“我倒是沒想到，你成了最後的贏家。” 　　覃鴻說。 　　“有時候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眼光，一眼能看出這場戲的割裂感。” 　　“我還是猜錯了最後的幕後黑手，這時候應該說贏家了。我想不通，唐恪為什麼會死在李家，連同，那個陌生的覺醒者。” 　　“那不重要了，我隻想說，我們的交易還有效嗎？” 　　“當然有效，不過，我可能不需要功勛點了。” 　　“你要走？” 　　“嗯。” 　　覃鴻搖頭，“一開始我還能看清一點真香，可當我入局了以後，我就成了四處奔波的老鼠，總是慢人一步。我想，我隻適合做一個旁觀者。” 　　“那至少帶上一個通訊器方便聯絡，以後我們應該免不了打交道。” 　　“嗯。” 　　“你有去向嗎？” 　　“打算往南去。” 　　“舟逝和江海往南明去了，你或許可以去找他們。” 　　“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放走他們，他們造成的損失，你都記在唐恪身上？” 　　“他們不過是站錯了隊，放他們冷靜冷靜，以後說不定還能回到我身邊來。” 　　“你居然是個道德水平不低的陰謀家。” 　　“我隻是有著靈活的道德底線，所以我比我的父親更能忍耐陳家，也更能割舍李家。” 　　唐宇低頭，“帝王心術從來都不是平衡，而是識人之術，物盡其能。我父親，他被權力迷了眼睛，所以我才要代替他，去創造一個更美好的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