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鬆其實也注意到了楊若謙的情況,柳如鬆卻沒有說什麼,仿佛聞不到一般,楊若謙又聞了聞自己,確實有味,那柳如鬆竟然沒有任何不適,想來定是他從前在大街睡墻角,跟乞丐爭位置,對臭味自然是見怪不見怪了,但是連自己都是真的受不了這味了。 想到同帳的同胞幾欲掩鼻的樣子,楊若謙不得不放棄逃避洗澡的這件事情了,每天一身氣味連自己都覺得不舒服,何況是他人呢,軍營中的澡堂子是萬萬不能去,但若是去湖中洗澡,一怕水冷,二怕身份暴露不安全,思來想去,還得去找田阿牛商量商量,讓他給自己打個掩護,想辦法去洗個澡。 這天正好輪到他們這一隊洗澡,楊若謙與田阿牛耐心地待到所有人都走完,才提了一桶水進入洗澡棚中,說是棚子,其實也沒有頂,就是四周圍起來一圈,而後簡單的隔了一隔,一次可容納幾十人同時沖澡,沖澡的時候大家頭都是可以互相看得見小半個上身,頭部是沒有被遮擋的。楊若謙走進澡棚中,四周空蕩蕩,一心想著快速洗完,躲在角落裡正要褪下衣服,就聽得外麵田阿牛學蟲子的叫聲,這是他們前期約好的暗號,一旦有人來了田阿牛就發出聲音上,楊若謙聽到聲音便匆匆忙忙穿好還沒有褪完的衣服,便低著頭往棚外走,迎麵遇見的是柳如鬆正端著盆子走了進來。 柳如鬆畢竟是半個斯文人,也不願跟一幫人在一起沖澡,也是要等到沒有人的時候再來沖澡的,進門時差點就撞上急匆匆出門的楊若謙,有些納悶,這明明是還沒有洗澡的樣子,怎麼就急著出去呢? 楊若謙出了澡棚,沒有洗成澡,又聞見自己身上的味道,幾欲作嘔,最後決定還是去湖邊洗個澡,哪怕是水冷也好過這一身臭味啊。 說做就做,田阿牛勸不住他,也隻好由著他去了,趁著夜色濃鬱,兩人悄悄來到湖邊,找了個隱蔽的下水點,田阿牛負責望風,楊若謙抖抖索索下了水,還好,這水也不是那麼涼,而且進入水中比在岸上溫度還高一些,再有田阿牛忠實的守護,他終於可以放心的洗個澡了,楊若謙來回遊了幾圈,被田阿牛催促幾回才上岸,上岸後被夜間的冷風一吹,打了個哆嗦才感覺有些冷了,湖水中是有些微溫,但岸上卻是實打實的冷。 兩人偷偷回了營帳,商量著以後隻能用這種方法來洗澡了,軍中太容易暴露身份,雖然軍營並沒有嚴格禁止女子出入,但楊若謙還是屬於故意隱瞞女子身份,還是屬於蓄意欺瞞的罪責。 這個罪名是在他簽名的時候就已成定局,當時的他根本無暇去想其他的事情,隻是看到時柳如鬆站在那裡,自自然然一招手,她就忙不迭地擠過去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並且下意識地改了名字中的一個字,也不知當時是為了什麼要改這麼一個字,她後來回想起來也是不解:她是希望柳如鬆不知道她是女子呢?還是希望柳如鬆知道她是女子呢?他隨手一招,她便離家千裡,把慈愛的父母,可愛的弟弟還有新收的徒弟,全部留在了故鄉,自己就這麼一股腦的走在一條完全看不清遠方的路上。 星月淡淡,楊若謙倦怠入夢。 楊若謙昨夜洗冷水澡的暢快與今晨醒來時的病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被人搖醒時,還是迷迷糊糊的。 長時間的奔波追趕,加上立刻投入緊張的操練,使他的身體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這些累積已久的結果,如今終於爆發出來。 他的頭昏腦漲,仿佛是被厚重的棉花層層包裹,思維難以清晰。他努力睜開雙眼,但刺眼的陽光讓他再次閉上了眼睛。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燙得如同燃燒的火炭,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卻像是被什麼力量牽製住,無法動彈。 楊若謙努力地回憶起昨天的事情。那個冷水澡,那個冷水澡也成了他今天生病的導火索。 他的身體仿佛被抽離了所有的力量,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他試圖開口說話,但聲音卻像是被沙啞的喉嚨堵住,連一個字都難以說出。 楊若謙昏昏沉沉地堅持完上午的操練後,終於搖搖晃晃地挺不住了,隻好告了假。田阿牛趁操練的間隙時間給楊若謙熬來一碗薑湯,拍醒昏沉的楊若謙,埋怨自己不該放任著他去洗澡,就應該死死攔著才對;楊若纖隻得好言相勸:“阿牛哥,這不怪你,我就是受了點寒涼,不是什麼大事,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不要擔心。” 田阿牛看著她喝完薑湯,又看著他躺下後,也不敢耽擱太久,急匆匆地離開趕上下午的操練。 楊若謙喝下了田阿牛送來的薑湯,營帳內的溫暖氣息環繞著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閉上了眼睛他的意識又開始變得模糊,身體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他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在夢境的深淵中,他感覺到有人在輕輕地摸著自己的額頭。那是一隻溫暖的手,應該是阿牛哥的手。他微微睜開眼,看到營帳的縫隙中透出微弱的燈光。一定是阿牛哥來看他了。 那隻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撫摸著,接著把他的手放入了溫暖的被子中。被子被掖緊,阻止了寒冷的空氣侵入。他感覺到一股暖流慢慢包裹住他的額頭,這股暖流如同一股溫泉,流淌在楊若謙的四肢百骸,舒展著他的身體,溫暖著他的心靈。他的身體開始恢復活力,疲憊感也漸漸消退,他的身心在這股暖流中得到了放鬆。 等她醒來時,日頭已經西斜了,帳中隻有他一人,感覺病已經差不多好了,剛準備起身,額頭上掉下一條手巾,依稀記得睡著的時候額頭被一陣暖意包裹,想來就是這一塊熱水浸濕的毛巾覆在額頭的原因了,阿牛哥還真是細心。 外麵沒有操練的聲音,今天的操練已經結束了,此時兵士們應該在吃晚飯,果然沒一會兒,田阿牛就端了一碗熱氣騰騰地吃食進來了,楊若謙正好餓了,呼哧呼哧吃完這碗熱飯後,微微出了身汗,身體輕鬆了一大截,感覺身體是徹底地好了,她拿出手巾還給阿牛,田阿牛卻說這不是他的,讓楊若謙納悶了,還有誰會在她生病的時候來照顧她呢?細細一想又能有誰呢,這軍中雖說有幾個說得來的人,可除了田阿牛還會有誰對他上心呢,那麼是柳如鬆? 柳如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