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張人皮鬼呼嘯而出，消隱於清秀俊麗的山澗。 　　雨花穀四季俱在，山野樹林少不了各類猛獸，稍一片刻，人皮鬼便拖著黑熊和巨蟒躥了回來。 　　“桀桀桀···” 　　一副人皮在徐然麵前擺弄手勢，不知在說些什麼。 　　“知道了，黑狗就等下山之後再說吧。” 　　“現在將熊皮扒了，將兩條蟒蛇頭斬掉，餘下的蛇身掏光血肉。” 　　一身令下，人皮鬼紛紛照做，四張熊皮收拾了出來，蛇身子也掏得同扁長麻袋一般。 　　徐然心中盤算一遍，覺得還少點東西，便敲鼓飛入真宵殿。 　　另一邊，竹林小苑中，林湘沒多少需要整理的東西，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再者就是在山穀中采摘的野果。 　　她尋思著大雪封山，阿娘肯定吃不到好東西，興許連飯都吃不上。 　　可惜她不會打獵，不然還能在山裡尋幾隻野兔。 　　“你這次走還回來嗎？”茯苓縮在火爐旁，雙手捧著熱騰騰的烤地瓜。 　　“我不知道，公子要入世歷練，這裡也不需要有人打理了，我要是跟著公子也隻是會拖後腿。” 　　林湘將幾個包袱擺好，盤坐於火爐旁，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你娘肯定還要你嫁人，俗世的姑娘都這樣，成年後就當水潑出去了。你要跑就往泰康跑，西北亂起來了，西南也不好混，要打仗了。”茯苓小心吹涼地瓜，一邊替林湘做起了打算。 　　“可是大玄國力富足，西北的小打小鬧應該很快就會過去吧···”林湘自知遠沒有茯苓機靈，說起話來天生有種不自信。 　　“這誰說的準，師兄給我寫的故事上都說了，但凡王朝間有起義，那都是焚燃起亡國序曲的一絲小火苗兒，當權者單靠鎮壓是沒用的，一點火苗可以輕易撲滅，可要是各地都起了，早晚會連成一片。” 　　“你的意思是···其他地方也有人要造反嗎？”林湘攤手烤烤火，實在想不明白。 　　明明隻是一場大雪，怎麼就像是把王朝繁榮的遮羞布給撕開了，到處都要打仗。 　　“說不準···”茯苓大口嚼著，還想誇誇而談，門忽的打開了，灌進的涼風讓她打個寒顫，屋外的人更是將她嚇得不輕。 　　徐然腰間別了兩把長劍，長袖挽起，鮮血染紅整個右臂。 　　“公子，你受傷了！”林湘即可爬起，翻弄前幾日上山采摘的藥草。 　　“這血不是我的，去打點水來，我要洗手。” 　　林湘連聲應著，外出盛了點雪回來，將火爐上燒得滾開的水倒入盆中。 　　“師兄，你要吃嗎？”茯苓捧著半截烤地瓜送向前去。 　　徐然雙手浸泡溫水中，朝一旁打量，“花瓶可還是能用來插花的。” 　　茯苓一愣，嬌小玲瓏的身軀似乎更冷了。 　　師兄的言外之意，是嫌棄我太廢了？ 　　我也要被掃地出門了？ 　　她抿了抿嘴，埋頭怯怯說道，“我有什麼可以為師兄做的？” 　　徐然想了想，褪去仙軀的人於己無用，可是忘憂石壁的代價還沒摸清，假如它真的抽調了一部分記憶，那本就記不得的東西，自己興許也不會察覺。 　　“此後我要是忘記了什麼東西，你記得提醒我。” 　　“那行，有什麼異常我就找竹簡記一下。”茯苓笑道，還以為師兄會安排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不過是提醒一些遺忘的事項，這簡直是小事一樁。 　　徐然擦拭雙手，安靜端詳憨笑的茯苓，兩顆小虎牙甚是惹人注目。 　　意義不明的冷漠視線讓茯苓倍感煎熬，她那甜美可愛的笑臉逐漸被疑惑取代，“師兄，怎麼了？” 　　噗嗤！ 　　一隻手猛地插入她的嘴中，徐然虎口撐開，拇指食指撬起少女上下唇齒。 　　“唔唔唔···”茯苓隻能發出模糊不清的支支吾吾聲，麵前陰沉淩厲的氣場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嘴角撐得生疼，滿嘴口水禁不住流淌下來，拉出長長的細絲。 　　徐然抵住小虎牙，將手指割破，一條細小的肉須悄咪咪鉆入茯苓口腔。 　　“沒事。” 　　“咳咳咳，師兄真是的···”茯苓咳嗽幾聲，嘴中隱隱不適。 　　好像有什麼東西鉆進了口腔內壁，好像又沒有。 　　“林湘，這是給你的。”徐然伸出手，林湘恭恭敬敬將雙手捧了出去。 　　啪嗒。 　　徐然手指皮膚的傷口處滾落一顆小肉丸。 　　“養顏丹，可以保你容貌十五年不老，另外這是這幾個月的酬勞，有二十年陽壽。” 　　一抹歲月直接度入林湘體內。 　　“公···公子，太···太多了···” 　　要是放在凡世，尋常富家的小婢每月興許有十日壽元，徐然隨手就是二十年，讓林湘有點惶恐。 　　“無妨，對璃月宮來講，陽壽隻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畢竟這是用來綁架人畜，徐然心想道，沒將這句話說出口。 　　“丹藥吃了。” 　　又是冷冷一句，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om 話語中仿佛混雜了不容拒絕的威懾。 　　“哦哦···”林湘小聲嘟囔，將肉丸吞入腹中。 　　分裂出的小黑丸方入胃袋，便舒展成細小無比的根須，附著於胃壁上，消融於血肉。 　　被食鹽破壞的凡軀會遭到靈源排斥，兩人再入仙途無望，可難免會出現意外。 　　為此需要留足後手。 　　潛入兩人身軀的玄絲藤會隨血肉直上，附著於大腦皮層的神經之中。 　　隻要徐然想，隨時可以切斷神經元，甚至給兩人來個“三花聚鼎”。 　　“公子，我們明日何時下山？”林湘揉揉略感不適的腸胃，恭敬問道。 　　“明日一早就出發。你老家哪裡的？” 　　“安寧縣。” 　　“是種不出糧食的地兒啊，要是你樂意，可以將穀中的稻米采摘些回去。” 　　“可···可以嗎？”林湘唇齒微顫，心中喜悅無比，可又生怕笑容浮現臉上。 　　隻要是安寧縣的人都知道，稻米是稀罕物。 　　徐然點頭默許，隨即踏步回了自己房間。 　　“二十年陽壽，養顏丹，還有稻米，這會不會太奢侈了。” 　　屋內隻餘下少女兩人，林湘毫不顧忌，興奮地踮腳蹦來蹦去。 　　“俗世夢寐以求之物，在仙人眼裡不過是隨手丟棄的東西，咱們都在仙門中了，為啥不能修仙啊？”茯苓嘆道。 　　“修仙！？”林湘從未萌生過如此大膽的想法，“修仙應該很難吧？” 　　“不知道，要是入門選拔的時候能進入青芽峰就好了。”茯苓小嘴咬了口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