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縣土地貧瘠,糧草不生,更無其他富貴營生,絕非富裕安康之地,圖謀此處怕撈不到半點好處。 至於貪圖陽壽,尋常賊匪尚可抓人抽取,更不用說是仙門中人,假如他們真的想要壽元,不會彎彎繞繞費盡心機。 徐然也在猜測其他理由,可對於天工閣所知甚少,隻知道他們分布於王朝各處,沒有固定的宗門據點。 璃月宮所修歲月秘法,天工閣則擅長奇技之法,世間萬般技藝皆可通神。 徐然推開謝寧安,拱手向前,“謝過兩位了,在下這位朋友因為種糧一事,可是焦頭爛額多日了。” 謝寧安在重力推搡下踉蹌幾步,一蹦一跳站穩了腳步。 “無需客氣,舉手之勞。”楊明碩大聲說道。 一旁匠人開始繼續操忙,徐然見狀躲避一旁,尋了田間裸露的一處巨石盤坐於上。 他對搭建木架高臺並無興趣,可對天工閣所用造物頗為好奇。 木架黃土填埋完畢,兩個農戶手腳乾凈利落地攀爬上麵,將種子撒播土壤。 完事,手勢一打,高架下的謝寧安便同楊明碩和秦亦二人商議,將抽水所用的泵放置於木架東側。 徐然雙手托腮,看得津津有味。 明明隻是個其貌不揚的木製扇葉,不加靈氣催動便自個兒飛速轉了起來。 “抽水泵,運輸帶,打井鉆探···要不是知曉奇技道這鬼東西,差點以為你們也是穿越過來的了。” 在徐然的“監工”下,充當新田試點的高臺田地終於落成,水泵從臨時打鉆好的井中抽調水源,輸送進高架之上。 承載黃土的臺麵也經過了特別處理,可以很好的含蓄水分。 謝寧安攀爬上去,興奮揮動雙臂,遙聲大喊,“徐兄,種子萌發還需你施加援手!” 徐然一片忘憂草花瓣便可驅動上下兩百年歲月,這點短暫的時辰自然不會吝嗇。 彈指揮去,一抹歲月氣息落於黃土,消匿於黏濕土壤之中。 謝寧安瞪大了眼,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播種處。 這要是成了,放在安寧縣乃至於整個西南,都是足以載入史冊的豐功偉績。 歲月流逝,土壤稀鬆柔軟的土粒緩慢頂動幾下,小小鼓包兩側的土壤輕輕滑落。 謝寧安大氣不敢喘一聲,心懸於生命萌發的那一剎那。 終於,一株肥嫩可愛的淡綠幼芽兒鉆了出來,左右舒展輕薄的綠葉。 “成···成了!” “成了啊!” 書生鶴立高臺,展臂高呼,道不盡的意氣風發。 徐然同天工閣的楊秦二人匪夷所思望向周圍,眼瞧見圍堵高臺的農戶跪地不起。 他們先是微微顫抖著肩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低聲抽泣著。 隨著情緒的逐漸釋放,抽泣聲變得越來越大,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哭聲也越來越響亮,最終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那個米價高飛的安寧縣,那個人人爭相外逃的安寧縣,那個王朝將近拋棄的安寧縣,能長出糧食了啊··· “他們哭什麼?”秦亦不解問道。 “不知道,你讓我同人畜共情?我做不到。”楊明碩視線始終停留於徐然身上,“比起這些人畜,璃月宮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 秦亦無奈聳聳肩,“你怎麼看?” “驅動歲月的手段很生硬,幾乎擺明了告訴別人是從南星玉手中借取的歲月氣息。”楊明碩雙手交抱,手指扣了扣掌心老繭。 “幾成把握?” “如果他沒有多餘的手段,起碼有六七成,畢竟天工閣有專門應對歲月侵蝕的天工造物。” 兩人竊竊私語之時,謝寧安從高臺笨拙爬了下來。 “謝過兩位了,小生已在福興齋擺好宴席,還請讓···” “不必了!”書生話音未落,便被楊明碩厲聲打斷。 他徑直走向前,將一木刻人偶送至徐然手中。 “天工閣入璃月宮福地,又怎可空手而來,這是名為‘武神’的天工造物,還請少主笑納。” 木偶身披鎧甲,手中緊握長槍。 徐然端詳片刻,足以見天工閣木刻技藝之精湛,刻刀劃刻下,那人偶栩栩如生,麵容英俊堅毅,眉宇間透露出一股凜然不可犯的英氣。 刻紋所勾勒的肌肉虯結一起,頗具力量感,即便下一秒活過來,也讓人絲毫不感覺奇怪。 “兩位用心了。” “如璃月宮無回禮,倒是顯得我們小器了。天下歲月歸於我們,天工閣許是沒有所謂的長生,不如就讓我送兩位千年歲月吧。” 徐然背手於後,手腕處鉆出小截肉須,蜷縮成團。 玄絲藤血肉偽裝的陽壽丹可以瞞騙凡人,不知能否一樣騙過修行中人? “不必了!” 手中肉丸尚未交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楊明碩便又是一聲嗬斥。 徐然所謂的“長生”一說,顯然觸及了他的逆鱗。 隻見楊明碩手指張開,於關節處斷裂,露出陰森逼人的五把尖刀。 食指勾起,在胸膛狠狠劃了一下。 黝黑明亮的肌膚撕裂傷口,卻不見一絲鮮血留下。 雙手一撐,剖開的人皮裡麵並沒有五臟六腑,而是包裹著一枚枚緩慢轉動的齒輪,除此之外,裡麵還有徐然看不懂的一係列復雜機械結構。 “不必客氣了!血肉無用,器械飛升!天工閣自有其長生妙法!這世間也不盡然都是歲月說的算。” “哼!”甩下一句,楊明碩憤憤轉身,頭也不回的離了郊野。 跟在一旁的秦亦拱手賠笑,“還請見諒,我家師兄就這點脾氣不好。” “是氣性有點大。”徐然摸索手中木偶,將蜷縮成團的肉須重新塞了回去。 兩人的身影在視線中逐漸飄遠,消失於東城入街口的城門之中。 兩團明晃晃的赤焰轉即一同鉆入門後。 “當師兄的脾氣是大了點,但也好過表裡不一的師弟啊。” 徐然握緊木偶,“砰”的一聲後,那造型威武不凡的武將便化作紛飛四去的白蛾。 謝寧安疑惑不解地趕了上來,“徐兄,怎麼好好的就吵起來了?” “是我說話欠考慮了。”徐然敷衍道,又叮囑了幾句黑肉蠕動上爬之事,“你那高臺不要以為這樣就高枕無憂了,去準備點鹽,拴係於支撐用的木架上,興許會起點作用。”
第58 天工閣(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