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1)

抗擊者 離月上雪 3670 字 2024-03-17

“哎喲來啦?東西在老地方,自己挑吧。”廢品回收站老板穿著一件高檔白襯衣,叼著卷煙朝李天明道。   李天明朝老板點頭問好,徑直走到回收站廁所旁邊的一個儲藏室。   儲藏室沒有鎖,幾排堆滿灰的木架子上擺放著各種修三輪車用的零件和工具,老板有十幾輛三輪車,十幾個工人,工人們每天的工作就是搖手鑼,騎著三輪車在各自負責的街道吆喝,回收廢品。   廢品類別繁多,有易拉罐,舊家具,舊電器,舊報紙等等,當然,也會有舊的書。   很多書不是沒有封皮就是褶皺不堪。   如果沒有封皮,又是好書,李天明就會自己用包書紙和毛筆寫一個漂亮的書名,而後用膠水粘上去,一絲不茍;   如果書褶皺不堪,也好辦,李天明就把那些書拿回家壓箱底,壓兩個月,又平平整整了,隻不過隱約有些折痕而已。   挑挑揀揀半小時,李天明今日收羅了《吶喊》《子夜》《雷雨》《駱駝祥子》和《家》。   一本兩毛錢,付錢時老板看著那本油漬滿滿的《雷雨》驚訝一句:“這全是油,你也要?”   李天明笑笑:“油可以處理的,把洗潔精倒入溫水裡攪勻,棉簽吸取溶液擦拭即可。”   老板無奈地搖搖頭,“別家用它墊醬油瓶,到你這兒就是寶貝。”   “《雷雨》本身就是寶貝,這是我國近代的文學名著。”李天明一臉嚴肅。   “行行行,你小子以後肯定有出息,我是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愛讀書,我呀,就愛這個!”說著把李天明給的一塊錢在他眼前晃了晃,隨後給手下人安排工作去了。   桂市十四中的教學樓墻邊已經沒了原先的書架,取而代之的一個小型圖書館,隻不過,原先那些亂七八糟的小人書還在圖書館中陳列著。   兩個月後,油漬被處理乾凈的《雷雨》與其他被李天明翻新的書出現在了第一排書架上。   第一排書架,就是離閱讀桌最近的那排書架,也是學生走進圖書館後,首先印入眼簾的書架。   輪班值日的一個高一女生走到李天明麵前開心道:“老師又來捐書了?”   女生體型圓潤,胳膊肉肉的,齊肩的頭發束在腦後,皮膚偏黑,臉上還有一些雀斑,她拿著圖書館藏書用的本子,把李天明新拿來的書一本一本記錄下來。   女生叫陳冬妮,是新一屆高一八班的學生,李天明對這個陳冬妮印象很深,因為她的座位,就是當時席思雯坐過的那個位置。   “上次拿來的書看完了麼?”李天明問。   陳冬妮點了點頭,“都看完了,李老師您都快成咱們圖書館的改造師了!”   “我哪裡能改造圖書館。”李天明尷尬一笑,手停留在那本《雷雨》上,沉默片刻才道:“我能改變這一個書架就不錯了。”   臨走時,李天明轉過頭看著陳冬妮:“要確保我的書永遠在第一排哦!”   “遵命!”陳冬妮嗓音格外清亮。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2003年。   2003年,似乎潘多拉的盒子被人為打了開,整個世界都充斥著沖突與災難。   重慶開縣高橋鎮發生井噴事故,含有硫化氫的天然氣迅速擴散,造成243人死亡,6萬居民撤離;   伊朗發生強烈大地震,3萬人死亡,10萬多人無家可歸;   以美國和英國為主的聯合部隊在未經聯合國授權下正式宣布對伊拉克開戰,伊拉克戰爭爆發,最大規模的全球守夜祈和平活動在全球各地上演,再次表達反戰訴求;   土耳其伊斯坦布爾的匯豐銀行大樓和英國領事館外發生自殺式汽車爆炸事件;   瑞典外長安娜·琳德遭到刺殺,在次日傷重去世;   中國著名演員,香港樂壇天王張國榮因抑鬱癥復發於文華酒店墜樓,終年46歲;   中國香港歌壇天後、著名女演員梅艷芳因癌癥醫治無效逝世,終年40歲;   邁克爾·傑克遜被控猥褻兒童遭逮捕;   一名美國商人在越南河內出現SARS癥狀,一名世界衛生組織醫生向世衛(WHO)報告在該地區發生了一種極具傳染性的疾病,而後WHO發布SARS全球警報。   學校裡的每個人都知道了SARS,都知道這是一種極具傳染性的疾病,隻是桂市由於不是疫情高發地,故學校沒有停課。   “數學!你會就是會,你不會,你一個字都別想寫出來!”數學老師孫佳的聲音從教室裡傳來,“當然,你實在不會,你還是可以寫出一個字的,什麼字?!”   孫佳說著敲了敲黑板,“什麼字?”她提高音量重復著。   “咚咚咚!”黑板被敲得清脆,“是不是‘解’啊!是不是先寫‘解’啊!除了‘解’還能寫什麼?”孫佳瞇起眼睛又問。   這一年,孫佳被王誌格調來了高中部,與李天明搭檔,教八班和十二班,孫佳是十二班的班主任,而李天明依舊隻是英語老師。   曾經答應讓李天明當班主任的承諾,王誌格似乎已經忘得一乾二凈了。   “除了‘解’,是不是‘設’啊!”孫佳說完在黑板上寫了一個“設”,繼而又問道:“‘設’後麵寫什麼?寫什麼?!你們腦子有沒有在轉?!跟上!是不是把題目裡的所有已知條件寫出來啊?!”   李天明站在走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著講臺上那個已經把長發剪短,燙了一頭獅子卷的孫佳自說自話道:“做數學,大題,最忌諱三個字,什麼?‘想當然’!我發現你們現在做題全是想當然!答案不是腦子裡想想就出來的!一定要算!動筆算!我看誰沒動筆?!誰沒動筆?!王曉亮!你頭扭過來!陳曉偉!你頭給我扭過來!別抄同桌的,自己寫!別人的答案你抄得來,別人的人生你抄得來麼?!”   唰唰的筆生在教室裡響起,孫佳在講臺上踱著步,時不時嘮叨幾句:“數學,一步跟不上,你就步步跟不上!”   “SARS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你想七想八,你開個小差的功夫,這節課全完了!你們三年全完了!一道題解不出來你都沒信心學了!這道題做錯的給我站起來!”   與孫佳相比,重點班八班那個化學班主任就好一些,但由於當時是他與席思雯的母親說,席思雯可以參加化學奧林匹克競賽,所以李天明對他一直沒什麼好感。   再加上他的名字難寫又難記,以置於李天明幾乎沒記過,隻知道他姓“單”。   單老師最讓李天明記得的一句話就是:“才高中,不少女生就知道敷麵膜了,甚至男生也開始敷,你們以為麵膜可以抵抗SARS麼?敷了麵膜你就可以不被傳染麼?不知道膠原蛋白大分子不能被皮膚吸收麼?塗那麼厚一層玩意兒,不就是在臉上做了一個培養基麼!”   當然,最讓李天明整個2003年一片慘淡的,還是從美國來的那個誌願者教師Jerry(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