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天神和美羽剛剛進入朝歌,一隊黑衣劍士攔下去路。還未等二人反應,四下禮炮齊鳴,剛才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憑空鉆出諸多人群。霎時間花瓣滿天,禮炮聲更是一響又一響,久久不絕於耳。這場麵讓美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向天神。 天神看著眼前的的景象,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他對眼前跪拜的劍士說道: “九折,不是說不允許你們如此鋪張了嗎?” 劍士緩緩站起身來,將臉上的麵紗拂下,竟是一介女流。美羽的目光一下子被這位女劍士的麵容牢牢吸引住了。 那女劍士英氣颯爽,目光炯炯,若太陽升朝霞,眼睛深處,又蕩漾秋波,灼若芙蕖,膚若凝脂,好一個神洲美人。 叫九折的女劍士緩緩開口:“天神大人,這並不是在下的主意,而是‘那一位’特意要求的。朝歌城裡的百姓久不見您,甚是想念,這也是應了民眾的心意。” 不知為何,九折說到“久不見”三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而且一雙杏眼直直地盯著天神的臉。天神立刻把頭扭到一邊,裝作是看向遠處的民眾。美羽好奇地來回打量著這兩人,心裡若有所思。 而九折察覺到美羽的目光,便看向美羽,輕輕施了一禮。禮畢,九折深深看了一眼美羽的臉,便立刻轉過頭去了。就這短短幾秒,美羽感到一股寒意如芒在背,她分明從九折的眼神裡看到了……殺意! 而這時,天神則驅馬靠過來。“你不習慣這種景象吧?我也不習慣。不過……我們還有要緊事要做,走吧。”他一邊說,一邊抬手向路邊的民眾們打招呼,同時露出和藹的笑意。人群裡爆發出更大聲的歡呼。 美羽知道他說的要緊事是盡快找到遺失的青拔斬。可現在美羽止不住地看著天神的一舉一動。看上去漫不經心,偶爾又冷酷無情的他,此刻竟會露出如此親和的一麵,看來他在民眾心裡地位十分崇高,不禁讓美羽刮目相看。 天神驅馬前行,而九折則主動靠過來為他牽著馬兒,看得出來她對天神無比尊敬。可九折剛剛那暗藏殺意的眼神,讓美羽心裡十分不安。不過美羽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喂,天神大人,你剛才說這朝歌城裡有兩個你害怕的人,他們是誰?” 驅馬剛走過人聲擾攘的街道,美羽問道。 “噢。剛才方便說,但是現在不方便說了。” “為什麼?” “因為他說的其中一個人是我。”走在前麵的九折冷不丁地說道。一下子美羽和天神都不出聲了。三個人默默地往前走,而一眾劍士不遠不近地緊隨其後。路邊有民眾看到天神走過,都發出了驚呼並呼朋引伴地圍過來,而天神則一一向他們致以微笑。劍士們將民眾攔在一定距離之外,那些民眾也遠遠地行禮。 這時,一個小女孩從小巷子鉆出來,徑直跑到天神的馬前。而天神則早早就看到了她,他勒住馬,從馬上下來,一下子抱起小女孩。 “天神大人,祝您平安吉祥。”小女孩吸著鼻涕,奶聲奶氣地說道。小女孩從口袋中抽出一個皺皺巴巴的護身符,上麵用青色畫著潦草的小劍,遞給天神。美羽一眼就認出那上麵畫的是青拔斬。 “謝謝你,小家夥。”天神笑著對她說道,然後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收下了護身符,放在貼身的口袋裡。他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小女孩乖乖地跑回巷子口,一個婦女正在劍士組成的人墻外急切地看著這邊。見小女孩跑回來,女人激動地向天神鞠了一躬。 美羽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切,不禁說道:“沒想到你……“後半句還沒說出口,便覺不妥,便止住了。天神不以為意地說:”你想說沒想到我是好人?” “我是沒想到你不是壞人。” “這誰又說的好呢。我扔了兩把劍,就毀了一個大國,殺了百萬人。對於他們來說,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美羽不說話。天神繼續說道:“好壞,善惡,都是價值選擇,每個人的價值觀不一樣,評判標準也不一樣。千萬不要相信你的固有觀念。” 美羽聽的出他在教訓她,便冷哼一聲,扭過頭去,正好對上九折的眼睛。那漂亮的眼睛射出冷冷的光,讓美羽如坐針氈,美羽這才發現從剛才開始九折一直在看著自己。 “請問……” “九折縈。” 還沒等美羽問話,女劍士就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的話,好像不想和美羽交流。 “九折縈小姐,請問您為什麼總是在看我。” 還沒等九折縈開口說話,天神從一旁插過話來:“九折縈這名字好聽吧?是我給取的,因為她是五川人。五川山路蜿蜒,百步九折,縈繞巖巒。小時候還說長大要嫁給我呢,現在見到我總是冷著個臉。” 九折縈臉上飛快地泛起兩道紅暈。“還不是你總在山上不下來!每次我要上山你都不許,信也不寫一封!”那匹被她牽著的神洲寶駿嚇得低著頭,在地上輕輕刨著蹄子。 美羽驚訝地看著她,又疑惑地看向天神,疑惑地說:“你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天神無所謂地說:“這個晚點再解釋吧,一句話說不清楚。”撂下這句話,他馬也不騎,自顧自地往前走去。美羽隻好下馬,牽著馬跟上。 很快,三人來到了朝歌城的中心——鹿臺大樓。 “請。” 九折縈將一杯白酒輕輕放在一張紅木桌上,推至天神麵前。 “我淺嘗輒止吧。” 天神麵不改色地說道。可九折縈則轉過身去,並不理睬他。而美羽分明聽到一聲冷哼。天神尷尬地看了一眼美羽,輕輕掂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而盡管看上去十分不情願,九折縈還是給了美羽一杯白酒。美羽小聲道謝,伸手剛準備要喝,卻被天神攔下了。 “未成年人禁止飲酒。” “在達斯特可沒這一說。” 一聽到達斯特三個字,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九折縈剛才本就嚴肅的麵孔瞬間殺意陡生。天神還來不及開口,一柄利劍已然抵在美羽喉嚨上。 “好快的劍……”美羽僵在原地,擠出一絲笑容。 “你也不慢。”九折縈還是冷冰冰的語氣。而她咽喉處,正抵著一隻酒杯。美羽雖無劍在手,但不輸氣勢。 天神在旁兀自品酒。“你倆還不住手。”他將空酒杯輕輕放在桌上。霎那間,木桌迸裂開數道裂紋,將二人都嚇了一跳。兩人各自默默收手,可美羽卻壞心眼地將酒潑在了九折縈的衣服上。後者氣沖沖地瞪著她,美羽則扮了個鬼臉給她。 九折縈將劍入鞘,步入席中,卻緊挨天神一側坐下。她胸口衣衫濡濕,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天神輕咳兩聲提醒她,她卻好像沒聽見一樣。 “那麼您這次是為什麼下山?”九折縈不緊不慢地問道。此時有侍從遞上茶水和毛巾,她隻是啜飲茶水。 “常年未見神洲人民,故此下山遊歷。” “嗬嗬。”九折縈哂笑一聲,繼續喝茶。“您真是好雅致,許久不見,身邊怎麼多了個金發碧眼的小美人?神洲的菜不合您的胃口了?” “我眼睛是棕色的,請您看清楚一點。” 天神十分尷尬,解釋不是,不解釋也不是。 “啊呀,我看這小美人麵孔又有幾分相似故人,您還是專情如一呢。”九折縈故作吃驚之狀,矛頭不斷指向美羽。美羽感到眼前這位女劍士對她敵意非凡。莫非她對天神……?美羽便不答話,喝起茶來。 “話說回來,近來達斯特戰事不斷,聽說達斯特家主在前督戰,不分男女老幼肆意殘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少有戰功。看來其狼子野心還是依舊啊。” 聽到九折縈提及達斯特和母親,美羽臉色逐漸陰沉。天神以眼色示意九折縈,可九折縈還是不依不饒,繼續說道:“就算您當初賜她青拔斬,到後來還是不堪重用。還不如把青拔斬給我,進能為神洲建功立業,退能護您左右,不比阿莉雅·達斯特強數倍?” “哎……縈,你嘴巴還是這麼毒辣,你看不出來這小丫頭是……” 還沒等天神說完,美羽早已飛撲過來,想要和九折縈扭打在一起。九折縈也不甘示弱,雙拳緊握挑釁地看著她。天神在兩人中間死死擋住,心裡想道:女人真麻煩。 此時,突然從門外傳來一個渾厚威嚴的聲音:“多年不見,你身邊還是這麼熱鬧。” 聽到這個聲音,美羽瞬間感受到心臟被雙手緊緊攥住。天神和九折縈不知何時已從席上下來,立在堂前。 外麵人聲攢動,車馬喧囂。少頃寧靜,清脆的玉佩之聲由遠及近傳來。美羽遙望一人乘金車而來,黑黃駿馬各八匹在前,袞冕之服,赤靴赤弓,兩旁侍從奏響聲樂,披甲之士手持斧鉞,拱衛此人緩步登堂入室而來。 “神洲大地之上,永樂帝臣下、東洋神洲的統治者、刻石於茲永示萬世的海之主、鄭家家主鄭旭親臨!”侍衛聲洪如鐘,宣告著神洲大地的實際統治者鄭旭君臨。 天神抬起頭來,正好碰撞上來人威嚴的目光,火光四濺,美羽和九折縈皆是一驚。這是神洲兩位英雄的再度聚首,這片命運坎坷的土地,又會掀起怎樣的波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