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洛陽新安縣餘府之外。 五仙教教主藍鳳凰已經大變模樣,渾身素布荊釵,除了膚色白嫩的不像話,其他的都和普通漢家女子一般無二。 “咚咚”餘府大門稍稍開了一條縫隙,裡麵一個下人看到藍鳳凰之後,被其美貌驚的呆了呆,片刻後才問道: “姑娘有事?” 藍鳳凰一副好似隨時都會受驚的模樣,小聲道: “小哥你好,奴家是來找餘郎的。” 餘飛這一輩,嫡庶一起有兄弟五人,這個下人自然不知道藍鳳凰所說的餘郎是誰。 “姑娘是找哪位公子?” 藍鳳凰臉色殷紅,聲音更低了。 “奴家找餘飛餘郎。” 下人一呆,瞬間反應過來。 “三公子?” 說完一句之後,便反身跑了。 藍鳳凰也被這下人弄的有些手足無措,心中暗道:“餘飛不是去京城了嗎?難道他在?” 藍鳳凰稍稍定了定神,便聽到府中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 “你說的是真的?她真叫飛兒餘郎?” “夫人,小的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胡說啊。” “難怪派人去華山催了好多次,他都沒反應,原來是找了個紅顏知己,這個臭小子。” “咯吱”一聲,大門打開,餘母一眼便看到扭著裙角怯生生站在門口的藍鳳凰,看著藍鳳凰手足無措的樣子,餘母不由大為心疼。 嗬斥道: “你個沒眼力的,不會讓人家姑娘先進府嗎,讓這麼個好姑娘站在外麵成何體統。” 下人連忙認錯。 藍鳳凰也是時候的輕聲道: “奴家沒事,夫人勿要怪罪了。” 餘母更加滿意了,拉著藍鳳凰的手臂邊走邊旁敲側擊的詢問藍鳳凰的底細和餘飛認識的經過。 藍鳳凰自然是三分假七分真的編了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餘郎他是華山派的大俠,奴家隻是一個苗家女,自然是配不上餘郎,隻是奴家實在思念他這才千裡來尋。” 餘父冷哼一聲道: “這個豎子難道想做陳世美不成,莫不是以為得了天子看重便要無法無天了。” 餘母白了丈夫一眼,安慰起低聲抽泣的藍鳳凰道: “好姑娘莫怕,咱們不是那種眼高於頂的豪門大戶,也不用自家兒子去聯姻,隻要身世清白就好,你也莫要哭了,明日老婦便帶著你去找飛兒那臭小子,他敢不認你,老婦便絕不輕饒了他。” 藍鳳凰見此演的更上心了。 “夫人您真好,真像奴家娘親。” “傻丫頭,以後啊我就是伱半個娘咯。” ...... 身在京城的餘飛自然不知道自家莫名其妙便成了負心漢陳世美。 正德二年四月十五,大朝會。 醞釀了不少時日的暗湧也到了最高潮的時候,朱厚照也是趣人,今日特意下旨,所有在京官員都要參加大朝會,不得有誤。 而此次大朝會也是劉健等百官和劉瑾等權宦刺刀見紅的時候。 餘飛站在角落之中,看著這一場大戲。 隻見一個禦史正在拿著奏折,大聲念著劉瑾的罪狀,除了十餘位朝廷大佬,其餘官員都是低著頭做雕塑狀。 過了差不多一炷香時間,這才念完罪狀,餘飛心中默默數了數,竟然有四十五條大罪,真要全部落實了,便是劉瑾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劉瑾聽得冷汗淋淋,真是又怕又怒,眼神一掃,站在百官之中的一個官員便站了出來,躬身道: “啟稟陛下,臣亦有本奏。” 禦坐之上的朱厚照笑道: “焦愛卿但說無妨。” 焦芳行了一禮。 “謝陛下,臣要參劉閣老、謝閣老以權謀私,侵占田畝數十上百萬計,鬧出人命數十起,請陛下明鑒。” 朱厚照眼神幽幽道: “哦,焦愛卿可有證據?兩位閣老為國家辛苦幾十年,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誣陷的,愛卿要是亂說,朕恐怕是饒不得的。” 焦芳滿臉正氣道: “如有半點不實,臣便自戕於這金鑾殿上。” 朱厚照不可否置的點點頭道: “好,既然如此,劉卿家便先看看吧。” 劉健雙眼似閉非閉,聽到此話之後,躬身道: “不用看了陛下,這些事臣已盡知,侵占的田地臣已經令那些畜生退回,犯了大明律法的,臣已經讓其自首,這些事臣也是近期才知,請陛下治臣管教不嚴之罪。” 身旁的謝遷和李東陽躬身道: “臣亦然,請陛下治罪。” 看著劉健三人的動作,焦芳等十餘個投靠了劉瑾的官員,瞬間便慌了,手上的奏折也如同著了火一般。 朱厚照看著躬身拜倒的三位大學士,聲音有些清冷。 “三位閣老衷心國事,難免對家人失了管束,何罪之有,三位閣老快快請起。” 三人卻不起身,繼續拜道: “劉瑾、張永、穀大用等八人蒙蔽聖聽,為害久矣,請陛下斬此八害,還我大明清朗世間。” “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一心為陛下辦事,陛下明鑒啊。” 劉瑾此時是真的有些慌了,準備好的殺手鐧不管用,如今隻能祈求皇帝念著舊情饒自己一命。 朱厚照臉上笑意不減,眼神卻狠狠看向下麵的牟斌,牟斌心中苦笑,嘆息一聲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站了出來躬身道: “啟稟陛下,臣牟斌有本啟奏。” “哦?今日竟是這般熱鬧,牟卿又要奏什麼?” 牟斌咬了咬牙拜倒道: “臣奏劉閣老與謝閣老有不臣之心。” 此話一出,如天崩地裂一般,整個金鑾殿中全部官員都一臉不思議的看向牟斌,連劉瑾這個恨不得將劉健千刀萬剮的人,都覺得自家是不是在做夢? “啟稟陛下弘治十八年四月十一日晚,先皇病重之時,劉閣老與謝閣老曾在家中議論陛下不似人主。” 朱厚照麵色平靜的“哦”一聲,轉頭看向一臉灰敗的劉健問道: “閣老說說吧,是不是真有此事?” 劉健此時哪裡還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是另有其人,憑著劉瑾是絕對不可能探查到當年那等隱秘,畢竟當時的劉瑾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宦官而已。 “臣無話可說。” 一旁的謝遷卻是怒道: “陛下,臣與劉閣老確實是討論過陛下,但絕非此意,陛下當初未曾繼位之時,有些頑劣,臣等身為陛下之師,私下表示一番對陛下的擔憂,難道便是有不臣之心嗎?” “如陛下如此認為,請斬臣於殿外,臣...” 劉健苦笑一聲,拉住了還要說話的謝遷,拱手道: “臣等妄議陛下,請陛下治罪。” 謝遷自然不服,還有再說,卻被劉健和李東陽一左一右拉住,想起兩人一個善謀一個善斷,論智慧都比自家強,謝遷即便再想不通,也隻能暫時相信這兩位老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