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宣和二年,水泊梁山,忠義堂   此時炎夏一過,涼秋馬上就來了,也真是湊巧,重陽節也快到了,梁山泊的首領宋江正囑咐著手下緊鑼密鼓到準備著宴席,各個山頭的頭領喝酒賞菊,好不愜意。另外,又命令手下去叫各處的兄弟們去赴宴,除了必要的到崗哨輪班,其他兄弟們都回到山寨中。   這日晚間,梁山迫上上下下張燈結彩、燈燭輝煌。忽聽得一聲號鏡、忠義堂兩邊的鼓樂師便奏起樂來,各自篩鑼擂鼓,熱鬧不凡。山寨內人客川流不息,宴席上牛羊肉積如山、珍饈美饌、不計其數。好漢們各依次坐,飽妖烹宰,行令飲酒,好不快活。自那年大聚義以來,梁山泊很久沒有辦過這樣氣派的宴會了。   笑語喧嘩聲中,卻有一人眉頭緊鎖,悶悶不樂。這人似秀才打扮,戴著一項抹眉頭巾、右手輕搖羽扇。若按座次算,他排行第三、在水泊梁山擔任軍師一職,名喚“吳用”。他憂心忡忡地瞧了一眼上座,發現頭領宋江早已離席,去了後間休息。   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心悸。這種突如其來的不安感,已經喝酒沒看出現了。他伸出左掌,屈起三指,定了學頭的起點,用拇指開始掐算。一圈下來,拇指抬在了無名指的上節。   ——為何偏偏出的是這一卦?   這一撲算下“赤口”,主口舌,說明事態不和,將有爭執。   “不師哥哥,怎麼愁眉不展,是不是有心事?”一個黑臉相漢開問他,“今天本是大夥兒高興的日子,為何如此消沉?”   吳用笑道:“鐵牛,休要多嘴。今日眾位兄弟賞菊飲酒,我怎麼會不高興呢?”接著轉對另一人道,“對了,樂和兄弟,我手上有一首《滿江紅·喜遇重陽》的詞,乃是宋江哥哥昨日大醉時,乘著酒興作的,我以為很好。不如來給大夥兒唱一唱,助助興?”說罷叫左右取來紙筆,一揮而就,再交與樂和。那樂和接令,正唱到“降詔早招安”,隻聽得“啪啦”一聲、粗瓷爆裂的聲音在眾人耳邊乍然響起。眾人隨聲望去,隻見一個頭陀裝扮的壯碩漢子,立在那兒,手中是半片碎碗,雙目瞪著吳用,口中怒道:“今日也要也要招安去,冷了弟兄們的心!”他話音未落,四周便紛紛響起了應和的聲音。   吳用聽了這話,把眉一橫,冷言道:“武鬆兄弟,你也是個曉事的人,宋江哥哥主張招安,是要改邪歸正,為國家臣子,如何便冷了眾人的心?”   眼下梁山泊的形勢分成主戰與主和兩派,吳用如何不知?一些好漢雖不願朝延的招降,何奈宋江卻不顧阻撓,一心歸順。山寨有一部分頭目,原本便是朝廷的將領,於歸降之事很是熱心。可絕大部分好漢,都是殺人越貨的朝廷命犯,更有甚者,如八十萬禁軍頭領林沖,與那高太尉有著不共戴天的殺妻之仇、奪官之恨,這些人如何肯招安,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朝廷?   吳用的難題,就是如何平衡這兩派人的意見。而宋江則不願意麵對這些情況,這燙手的山芋,全權丟給軍師負責處理。   “招安,招安,招甚鳥安!”方才詢問吳用的黑臉粗漢驀地起身,猛起一腳,“哐啷”一聲巨響,就把眼前那張厚實的桌子,硬生生踹成兩半。   桌上杯盞酒肉灑了滿地,登時一片狼藉,現場熱絡的氛圍也降至冰點。   “鐵牛說得對!招什麼鳥安,咱們在梁山吃香喝辣,何必去受朝廷的鳥氣!”   “便是去了,那些個當官的,怕也不會正眼瞧俺一眼!”   “我不去!”   “宋江哥哥要當皇帝,我舉雙手贊成,可要去皇帝老兒那兒當個小官,我反對!”   “俺們上梁山是為了做好漢,不是為了做狗官!”   黑子李逵這麼一鬧,眾好漢業上嘴八否起來,如同炸開了鍋。   見吳用不話,武鬆跨前一步,質問道:“倘使真的招安了。做了製征的馬前序,就等下自斷雙臂,沒了反抗的能力。我武鬆也是在陽穀縣術做過部頭的人,那日西門慶、潘金連設計殺我大哥,我也曾告官。可這汙油的官場,沒有一個好人,反而把我派陷、若非我有一呼打虎的木領,如何報得了仇?再者,如今染山消好不容易有了這般光景,連敗朝廷軍隊多次,哥哥們何以出此下策?·   這時,武鬆身邊義站起一個身長八尺、腰闊十圍的胖大和尚。明聲道:“隻今滿製文武,多是好邪,蒙板聖聰,就比俺的直極染做它了、洗殺怎得乾凈?招安不濟事,便拜辭了,明日一個個各去尋趁罷!“   “魯智深,胡言亂語什麼!這裡可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對麵也站起一人,正是李家莊的莊主李應,也是梁山泊本部的副指揮使。   那魯智深冷哼一聲,譏諷道:“梁山泊自是比不了祝扈李三莊聯防,想出賣便出賣。”他這句話截中了李應的痛處,李應如何不怒?嘴裡咒罵不絕,同時站起身來,從背後取出一奇形飛刀,就要和魯智深廝打。   “來來來,灑家還怕你不成!”魯智深說著,便抬起肌肉層疊如巖石般的手臂,朝著李應門麵,便是一記直拳揮去!   李應也轉動五指,掌下銀光閃動,眼見那奇形飛刀便要發射出去。在這間不容發的當口兒,忽地從魯李二人中間,躥出一個人影,一手搭上魯智深的直拳,另一隻手則去撥開李應的手掌,身法奇快,瞬間移步沖刺的速度幾乎讓在場的大部分人瞧不清楚。   魯智深的直拳被這人一帶,偏斜了準頭,轟然擊中身旁的木桌,勁之所至,厚板炸裂,木屑紛飛,揚起一陣粉塵。比之剛才李的那一腳,加倍霸道。與此同時,李應也因被拍中手掌,腕力無法傳達到飛刀,忙退後幾步收住招式。   眾人定眼觀瞧,這人是個略帶病容的白凈漢子,正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   在一招之內逼開兩大天罡高手對決,林沖並不沾沾自喜,而是朝魯智深緩緩搖了搖頭,示意他休要再多言。   “我道是誰,原來是林教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應冷冷道,“不愧為八十萬禁軍教頭,功夫果然俊得很呢!隻是功夫再高,也留不住高太尉的人啊!”他說的這事,便是前些日子隸屬梁山泊的“解水衛·鮫人突擊隊”大破高球率領的朝廷水師,活捉高像,卻又將他放回東京的事。林沖與高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釋放高俅這件事,宋江卻沒有征求他的意見。為此,林沖曾氣得一度要離開梁山,多虧魯智深和幾位兄弟勸解,才將此事暫且按下。眼下李應重提舊事,無疑是揭林沖的瘡疤。   魯智深和武鬆見李應還拿言語羞辱林沖,正待發作,卻被林沖單手攔住,沖他們搖頭,雙目中流露出憂慮之色。魯智深知道林沖的為人,和誰起了沖突,大多選擇隱忍。但林沖既然已經出手阻攔,自己也不好當眾和李應撕破臉皮,心下憤恨,無處發泄,隻能低吼一聲,抬起一腳踏碎了身旁的交椅。   方才兩方動武,吳用已怒氣漸增,眼下早已按捺不住,大聲嗬斥道:“你們鬧夠了沒有!都是自家兄弟,這樣成何體統!今日也就罷了,下次如有再犯,無論何人,都交給本部戢軍處懲治!到時,休怪吳某不念兄弟之情!”轉而又道,“武鬆兄弟,且聽我一句。當今皇帝至聖至明,隻是被奸臣閉塞,暫時昏味,有日雲開見日,知我等替天行道,不擾良民,故罪招安,同心報國,青史留名、有何不美?因此宋江哥哥隻願早早招安,別無他意。”   聽了吳用的話,眾人麵麵相覷,皆不知如何作答。於是該喝酒的,繼續喝酒,有些心中不暢的好漢,便意興闌珊地回了本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