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地洗漱讓Peter心情好了一點,畢竟香波、洗手液、沐浴乳都是家裡帶來的,很熟悉的味道。而拖鞋睡衣枕頭被褥也是外麵根本買不到的尖貨。 送給主人家的也是尖貨,但是,Peter有點可惜地想,他們那身份配得上埃及長絨棉真絲混紡的衣袍嗎?那些個牌子他們可能聽都沒聽過,維密內衣也是外麵沒有的款,隻送不賣的超品。 可惜了好東西。 Peter沉默地打開手機,注意到全網都在討論阿拉斯加費爾班克斯奇特的天相——極夜雷暴。 那個運氣不錯的女記者一到酒店立刻沖洗照片,然後掃描成電子圖片,發表在那家小報首頁,還在第八版配了個小女孩雪夜送溫暖的小故事。大意是她汽車在阿拉斯加的雪地裡拋錨了,步行一個小時後一個小女孩給她送來了滾燙豆漿的感人故事。至於她為什麼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為什麼鬼鬼祟祟躲在人家門口則一字不提。 Peter看了看網友的猜測,笑出聲來,什麼離子流,臭氧層,磁力線,太陽風,宇宙射線爆發,上帝發怒,妖魔渡劫…… 可能妖魔渡劫這個想法還靠譜些,暫時沒人知道這雷暴是追著那個醫生來的,並且撒氣般地撕碎了一輛改裝車,卻沒有傷害裡麵的乘客——關鍵那位還睡著了。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無論如何自己是不會相信的。 那個醫生難道是上帝也憎恨的魔鬼?而上帝也拿他沒辦法? 這一夜,Peter根本沒有睡,盡管疲勞得要命,但是他的感官極其靈敏,窗外的風,樓上的腳步聲,門外的掃雪聲,廚房的蒸氣聲,衛生間滴答聲,地基下蚯蚓的蠕動聲,幾十裡之外飛機起飛降落聲……光怪陸離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裡,攪得他腦漿要沸騰了。 Peter眼睛陡然睜開,天蒙蒙亮,新約克此刻應該已快中午了,不知道維密秀彩排得怎樣了,兄弟們又看中了誰,半夜三更換床伴可能也挺刺激,還能吸兩口…… Peter自從“被發現生病需要治療”以來就沒有早起過,慢跑也停了,肌肉痛實在是忍受不了,而且總是摔跤,視力、聽力下降,想說的話完全講不清楚,撞墻式戒除毒癮……說不定很快就要和William或者Harry一樣禿頂了。 反正Peter最近胡思亂想,驚恐地以為,自己的神經、肌肉、腎、肝、腦已經處於極速衰落狀態,說不定就要坐輪椅了。其實嬌生慣養的Peter少爺未免想得太多,他的身體還遠差不到那個地步。傳說中的針灸對戒除毒癮也是有些用的,當然洛可嘉是半路出家,並不太懂。Peter家裡也沒指望這位殘疾醫生弄出花兒來,把Peter往這兒送其實另有原因,甚至Peter自己都不知道。 在管家的服侍下,Peter洗漱,吃藥,然後出來吃早飯。兩個小朋友正在收拾桌上的餐盤,前一桌人早飯看來已經結束了。 小朋友們彬彬有禮地說早上好,就忙自己的去了,May負責洗大餐具,Oscar負責洗小餐具。塗敏清理了桌布詢問Peter願意吃什麼。 管家便問有什麼,塗敏列舉了一係列聞所未聞的中式早點,以及西式的麥片牛奶麵包。 Peter極緩慢地說,“我和你們吃一樣的東西。” 塗敏歡快地端來了豆漿、肉包子、小米粥、芝麻糊、小鹹菜和花生醬。 Peter每一樣都嘗了一嘗,對甜到齁的芝麻糊超喜歡,直接乾了一碗。用淡豆漿漱口後,清淡無味的小米粥配鮮美的羊肉大蔥包子也讓人耳目一新。 Peter看了看泡菜,隨便挑了一顆辣蘿卜乾——嗞,一股電流從舌尖直下喉嚨,刺激他咳嗽起來。 管家擔憂地看Peter吃了那麼多東西,怕他嘔吐,但Peter今天很爭氣,沒有吐出來。也算小有進步吧。 飯後,Peter忽然想起Vic,便問管家。回答說對方在治療。我可以去旁觀嗎?不在家,在醫學院。他整個治療過程都是要讓研究人員觀摩的。這是Lock和其他專家的合作項目。 Peter心不在焉地聽著,心裡感覺這個洛醫生大概還是靠譜的。這時,他聽到Oscar在廚房裡哭,其他人怎麼勸也不停止。就上前湊熱鬧——真不像那個高冷的我呀,居然無聊到關心小屁孩為啥哭,真是閑的——隻聽Oscar說,“卡卡肯定是昨天打雷閃電的時候嚇跑了,甚至被閃電打死了,不然現在肯定要回來了。” Peter問,誰是卡卡。 May回答,是一條小奶狗。Oscar哭得更慘了。 Peter對Oscar說,以前我五歲的時候,家裡也養了一條狗,可漂亮了,是一隻金毛,總喜歡躺在我的床下等我一起去遊泳…… 關於這條後來壽終正寢的狗,Peter一邊和大家包餃子,一邊講了半小時。Oscar聽得很入迷,May和塗敏都沒有完全聽懂,但是也適時地問了好幾個問題,算是做了一篇大學四級聽力測試真題。 Mandy負責剁餡兒,洛媽和麵搟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洛老爹抱著Nichole在一邊晃悠……一大圈子人熱熱鬧鬧,麵粉與肉渣齊飛,麵皮和筷子戰鬥……Peter差點忘了自己是個“病人”。 Oscar聽到金毛去世讓Peter哭了半個月,同情地拍拍Peter的胳膊,兩個人一齊長籲短嘆。 Peter說,自那以後就再也沒養過寵物,一方麵是上學了,另一方麵也是怕又有寵物去世了自己又要傷心。 洛老爹在旁邊插嘴,如果養隻烏龜就好了,它能活到把你送走。 Oscar心情這才好了些,大度地說,或者卡卡去找爸爸媽媽了,它來的時候就是一個人,也許是它的媽媽來把它接走了,真希望卡卡在他的天堂裡過得幸福…… 很明顯,小烏龜卡卡過得遠算不上幸福:背上駝著一個不肯將腦袋伸出來的人蛇,旁邊是一個頂著一團蔫了的花瓣的傻大個兒,以及到處亂跑的臭烘烘的半人半獸的妖精。 他們根本就是進化鏈的底層,既不知其所來,又未聞有禮儀。總算是懂說人話,但大多數詞匯貧乏,來來回回就幾百個字的詞匯量。一說到偉大,隻會說俺永遠的神呀;一說到精彩,隻會說絕、絕、絕了;想誇漂亮,隻會說好看好看好好看;說自己受到了震撼,隻會說我要死了死了死了——都蠢成那樣了你們怎麼還不死? 果然是一群土妖。 唉,小烏龜活了幾千萬年,耳濡目染也算個有信念有文化的大妖,哪會把這麼粗鄙的妖當作同類並放在眼裡? 開智易,開化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