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管所大大小小的地板磚青褐色的一片。四周高高建起的墻壁將他們圍在裡麵看不到外麵的世界,這裡是孩子們的收容所,也可以是任何孩子的家。 “這個家夥是從哪裡來的,瘦不拉幾的看上去就好欺負。” 奧茲身子縮成一團,他盯著青黑色的墻麵淚水沿著縫隙滴落到青苔上,大大小小的石子砸在他的背上。四周和他一樣瘦的孩子用手擦拭臂膀上的肌膚,默默替他悲傷。 三五成群的孩子指著墻角的奧茲發笑。頭發像毛刷一樣,看上去就很紮人的卡爾張著個大嘴,他逐漸變得和一眾笑嘻嘻的孩子一樣,會大叫,會掂量手裡的石頭砸去。 “你們看啊!他還是不說話哎,是不是真是個啞巴哦。”頑劣孩子們的笑聲回蕩在小路上,聲音在奧茲腦海裡揮之不去直到一道重重的腳步聲響起。 青苔蔓延的小路上走來一個紮著狼尾,手拿聖典的男人,孩子們恭聲喊他“教父”。遠遠的孩子們屏住呼吸,先前的頑童一哄而散,有幾個沒跑掉的乖乖地靠墻站起了軍姿。 教父接近一米九的塊頭遮擋住光線,克裡查沉默地看著幾人,他眼角撇過墻角的奧茲。 “我剛教完新來的孩子禱告詞,啊原來少掉的那個沒死倒在你們這兒了。” “話說回來你們今天的禱告做了嗎?”. 教父克裡查緩緩蹲下身子看著頭發堅挺的男孩,他手中聖典金色的邊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神會原諒孩子們的無知,前提是他們每天都認真禱告過。現在告訴我卡爾,你今天向神明禱告了嘛。” 教父克裡查鏡片中倒映了卡爾滾動的喉嚨,“我再問最後一遍今天的禱告做了沒!” 卡爾被吼的有些出神隻是屏著呼吸看著克裡查。緊接著在其餘幾個孩子驚恐的眼神中,克裡查拽著卡爾的頭發將他拎了起來,然後將他甩飛了出去滾落到冰冷的地板磚上。 “接著是你裡歐,你今天做禱告了嘛。” 克裡查宛若轉動了發條的木偶,他僵硬且沒感情的看向小胖子。 名為裡歐的男孩,他嬰兒肥的臉蛋上滿是驚恐,他看著克裡查瘋狂的點頭。克裡查吸了口氣像是沉思,他麵帶嚴肅的搖了搖頭道:“不!你沒有!我教導過你們神是不會原諒不誠的信徒的。” 克裡查的臉在說到神那兒時變得極為猙獰,他臉上的肉都緊緊崩起,拳頭一點點鉆進男孩的肚裡。 裡歐小嘴張開,整個人蝦米狀的癱軟下去。赫茲看的驚呼一聲,他倉皇地撞開邊上看熱鬧的男孩跑了出去,遠遠地摔了一跤緊接著還是倉促爬了起來,驚叫著消失在克裡查的視線。 奧茲縮在墻角身子不停顫抖,當他看見克裡查轉向自己時不禁害怕地閉上了眼。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他隻看到那人拍了拍聖典起身離去,奧茲盯著他直到他徹底離去。 孩子們口口相傳,教父克裡查是他們這裡的噩夢。 聖管所強製來這兒的孩子學會禱告,克裡查作為他們的教父對待他們很是嚴格,對於孩子們過激的行為他隻會比他們更加過激,也因此被稱為魔鬼教父。 而且據說克裡查和聖管所的院長是舊交,在聖管所裡除了老院長外無人可管他。 所有人都怕他除了奧茲,在才開始祈禱後他發現克裡查其實並不壞。 教父每天教導他們念誦禱告詞半小時,頑劣的孩子們也乖乖的捧著小冊子逐句念誦。禱告結束就會被要求拿上木劍進行訓練,灼熱的太陽下奧茲他們在對抗中迎來黃昏。 每天定時聚集念誦禱告詞,每天都有被強迫進行訓練,每天都會有貴族來這兒挑選。體能好的可以成為他們家族的家仆或成為死侍,極為優秀的孩子還可以成為影衛的預備員。 聖管所的院長描繪出去孩子光亮的前景,在他慷慨的陳詞中所有人都被他的話語吸引。沒人去關注他整日戴的長袍下是什麼樣子,也從不關心他每次冷漠背後具有多麼骯臟的人性。 奧茲看見和他結伴訓練的保羅被貴族收下,金晃晃的貨幣落入了老院長的手中。 在那時孩子們中最為傑出的是叫尤裡的天才。因為離他太過遙遠奧茲並沒有接觸到他,隻知道他很受孩子們喜歡,被老院長很看重,而他混跡在孩子中一直默默無聞。 奧茲在這裡的日子重復了一天又一天,到後來他可以十分熟練的背誦禱告詞就連教父也是難得的誇贊了他。在眾人走後教父對他說了句新的禱告詞並要求他每夜祈禱。 他和天才們不一樣,他除了禱告外其他都是平平無奇,他的體能很差在負重跑兩公裡時掉隊差點死了。但他隻能掙紮著爬起,哪怕是最後一名也無所謂。 而奇怪的是就是他這樣的孩子被留到了最後,像卡爾那些孩子在七八歲時就消失不見了。 奧茲從五歲到八歲,他每晚都會看著外麵唯一可以見到的月亮祈禱。他按照教父教給他的雙手合十,“偉岸的神明啊您賜予富饒賜予我們所見到的一切,我們唯有獻上靈魂才能感恩。” 奧茲看著沒有任何變化的周圍臉上透露幾分茫然。 如往常一樣聽話的他既不會被處理也不會被挑選。唯一變化的是他成了克裡查身邊的小童,每天跟他一起聆聽其餘孩子們的祈禱,尤裡的名聲也在孩子們中徹底傳開了。 尤裡再次凱旋給孩子們帶來稀罕的零食,他成了影衛中的傑出分子,但不知為什麼始終脫離不了聖管所。在他的身邊也始終跟著一個雙眼纏著繃帶的女孩。 孩子們熱火朝天的從尤裡手中接過書籍或是小巧的玩意,他說想讓大家也看看外麵的世界。 孩子們興奮的大喊大叫,尤裡成了聖管所裡唯一的太陽,他照亮了所有人唯獨燙傷了像是奧茲這類人。 奧茲和那些崇拜尤裡的孩子不一樣,他不完全相信他們可以走到外麵去。在和保羅聯係時他跟他說要時常生病,外麵有很多貴族需要新鮮的器官,卡爾他們已經消失在了世界上。 聖管所不算很大但也有百來個孩子,每年也會不斷來新的,和他那時一樣被欺淩。此時這些孩子怯懦的跟他站在一塊兒,前麵開心的孩子們將他們擠到了後麵。 尤裡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微笑著看向他們,孩子們看他故作神秘的一點點撥開手指。 他張開手露出了其中藏著的發條小雞,小雞在他的掌心上上下下晃著頭,讓孩子們看的一陣歡喜。 “你們也想要是不是。”尤裡微笑的朝他們說道,孩子們大聲的應和他。 孩子們上前將尤裡懷裡的玩物拿走,而奧茲又被擠到了後麵也沒有東西可以拿了。他沒有表情的默默轉身,走了幾步他的視線裡出現了雙白色的布鞋。 奧茲抬頭看去,布鞋的主人是眼睛纏著繃帶的女孩,她明明看不見他卻沖他笑。 尤裡走到女孩的身旁和她一起看著奧茲,他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道:“她是薇薇安,我是尤裡,但是你應該認得我吧。”說完尤裡俊俏的臉龐上露出明媚笑容。 他們站在陽光下,奧茲仰頭看的稍稍出神。微微安拉過尤裡的手在上麵寫著些什麼,尤裡則趁奧茲發呆趁機在他手上塞了兩塊糖。 “諾這是你的。” 尤裡站在女孩身旁笑道,這天的記憶也就在這裡突然斷開。 克裡查來到了他們的身後將他們一一拍昏,晃動的視線中奧茲看見教父將尤裡拖走。 高高的山羊頭顱被吊在地洞的上方,地上被刻畫了五芒星的法陣。白色的粉末和猩紅的鮮血勾勒出長有兩隻犄角的怪物,尤裡被釘在了山羊頭下的十字架上。 那個人是聖管所的院長,有著女巫一般邪惡的臉龐,明明是個男人指甲卻長的嚇人。穿著黑色長袍的他拿著本牛皮書念誦不知名的咒語,在他周身的事物被染成奇怪的白色。 奧茲睜開眼發現教父捧著聖典站在一旁,在他的腳下是張開的神聖法陣庇護他免受外界侵擾。 “老東西你使用這禁術也怪不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克裡查看著頂上邪惡的山羊頭臉色難看幾分,他見五芒星中的奧茲道:“這小家夥每天禱告是有足夠的念力,但畢竟是我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舍費爾乾笑道:“克裡查你不會舍不得了吧,這可不像你啊。” 隨後老頭大聲請惡魔現身實現他的願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四周的蠟燭晃蕩不已。奧茲頭頂巨大的山羊頭眼珠子看向他,讓他身體內血液躁動的像是要脫離軀殼,似乎不隻是他的血液就連他的靈魂都是。 “惡魔我要你幫我置換身體,若是做到便賜予你自由做不到你將永遠困在現世。” 墻上山羊頭舌頭伸出,它口中漆黑的有些詭異,一道道觸手卷繞在一起從山羊口中延伸。 舍費爾興奮的一點點走近,他的眼眸則向上翻去露出大片眼白。十字架上釘著的尤裡猛然抬起頭眼眸迅速變得漆黑,他的嘴張張合合眼神呆滯的看向一旁跪倒在地的舍費爾。 奧茲意識的最後情不自禁的張開了嘴,他的靈魂被剝奪出一半,而另一半和身體深處殘缺的另一半融合。 那是一顆金色的光球,它在奧茲靈魂缺失後緩緩的消融,顯露出一名古老的人。 之所以說他古老是因為他穿著原始的露出半肩的白袍,腳上穿著草鞋,他裸露的胸肌上留有一條驚人的疤痕。 克裡查麵露麻煩之色,惡魔觸手中的十字架散發著邪惡的氣息,他復雜的看了眼身體乾癟的奧茲喃喃道:“要不是欠老頭子一個人情我絕對不乾這活,還要將惡魔禁錮什麼的太麻煩啦。” 正當克裡查舉著脖子上的十字架,手捧聖經開始念誦時,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緩緩站起的乾屍。宛如還沒有徹底燃盡的燃灰,乾屍奧茲睜開了眼喃喃道: “我的名字是奧茲。” “我的名字是巴蘭塔。” “這是失敗轉生後的世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