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瑟曦的兒子不過是個偽王,算什麼君啊。況且,我可不像你,曾立誓守護國王。”
詹姆注意到山姆威爾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斷手看,便不自覺地側過身子,擋住了對方的視線。
眼前這位男爵砍掉了他的右手,剝奪了他的榮耀,也剝奪了他的恥辱。
沒了這些,他又剩下什麼……
詹姆竭力平復著激蕩的心情,冷冷道:
“誓言?嗬嗬,你這輩子發了多少誓言?保護婦孺,守護正義,善待弱小,忠於主君……那麼多誓言,你都記得清?而當一個誓言與另一個誓言沖突時,你怎麼辦?當你的主君不再是正義,你是站在主君一邊,還是站在正義一邊?”
“什麼時候該站在哪一邊不正是需要你自己判斷嘛。”山姆威爾道,“你是騎士,不是被誓言操控的木偶。”
“說得輕巧。但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詹姆被山姆威爾的眼神深深刺痛。
當年艾德·史塔克率軍攻進紅堡,看到殺死“瘋王”的他高坐在鐵王座上時,就是這種眼神——
審判的眼神。
這種眼神,糾纏了他十多年。
“你的騎士身份是怎麼來的?當初梅斯·提利爾持劍搭在你肩頭的時候,你難道沒有立誓獻上忠誠?”詹姆叫道,聲音裡透著憤恨與斥責,“但現在你在乾什麼?你的忠誠呢?你的服從呢?你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詹姆對主人的威脅,白龍憤怒地嘶吼一聲,一道龍焰噴吐而出。
“克利奧帕特拉,住手。”山姆威爾拍了拍白龍的腦袋。
他可不想在這裡燒死詹姆,否則老獅子怕是要發瘋。
別看泰溫公爵有兩個兒子,但他真正承認的繼承人,隻有詹姆。
那位侏儒小兒子,從來都沒有被他看在眼裡。
所以若是山姆威爾殺了詹姆,那老獅子大概率會拚著鐵王座不要,也要來高庭為兒子復仇。
他可不想乾這種拉仇恨的事情。
火焰停息,但詹姆的袍子已經被點燃,他手忙腳亂地將其脫掉,被燙得嗷嗷慘叫,大聲咒罵。
“當年持劍搭在我肩頭的是瑪格麗·提利爾。充氣魚都不願親自冊封我,憑什麼指望我的忠誠?”山姆威爾冷冷丟下一句,隨即不再搭理“弒君者”轉身離開。
詹姆好不容易擺脫了龍焰,被煙氣嗆得咳嗽不止,眼淚直流。
麵前長袍還在燃燒,橙黃的火焰跳躍不止,如同妖異的精靈,激起了詹姆腦中那段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當年“瘋王”伊裡斯就是用這樣的火焰燒死了瑞卡德·史塔克公爵,燒死了那位“錘子與匕首”國王之手切斯德伯爵,還揚言要燒死全君臨的人。
“簒奪者別想奪走我的王都!”詹姆聽到瘋王的嘶喊在耳邊回蕩,“我要留給他們一座灰燼之城!讓勞勃這混蛋和我一樣,成為君臨城中的焦黑骸骨和烤熟血肉!”
坦格利安家族世代實行火葬,沒有墳墓,瘋王便是要將整個君臨城變成自己的火葬堆。
詹姆其實知道,瘋王並不是真的想自盡,他和從前的“明焰”伊利昂·坦格利安一樣,相信火焰能讓他重生,化為真龍。
詹姆曾看著瘋王命令火術士們將【野火】罐子埋到全城各地,從貝勒大聖堂到跳蚤窩的陋屋,從梅葛樓的地窖到七座城門的下方,到處都有這種可怕的物質。
而他隻能站在鐵王座下,猶如一具白袍屍體,沉默地看著。
他是禦林鐵衛的白騎士,立誓效忠國王,遵從他的每一個命令,無論多麼瘋狂,多麼荒謬,多麼殘忍……
直到泰溫公爵率軍攻入城中,瘋王氣急敗壞地叫囂:
“獻上你父親的人頭,否則我要燒死你們全部!”
終於,詹姆拔出長劍,宰了這個瘋狂的國王。
從此以後,他就成了“弒君者”。
麵對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他從來都沒有解釋過。
驕傲的雄獅不屑於辯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持劍的那隻手已經沒了,但卻詹姆卻依然能感覺到它,感覺到鉆心的痛。
如毒蛇一般啃噬著內心。
但這種痛苦遠不及當年臨冬城公爵的一個眼神,不及這位砍掉他手臂的男爵的一個眼神所帶給他的刺痛。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隻需看著我就認定我有罪!
憑什麼!
“飛鷹有什麼資格來評判雄獅!”詹姆沖著山姆威爾遠去的背影吼道。
可惜,對方卻根本沒回頭。
隻有肩膀上的白龍轉過頭來,給了“弒君者”一個冰冷的眼神。
如烈火般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