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新婚之後,籠罩在君臨城上空的陰霾一掃而空。
而隨著王後再次懷孕,七大王國的人們都在歡欣鼓舞,認為王國的政局終於將步入穩定。
可惜,意外再一次發生。
阿莉裡婭王後在懷孕九個月後突然早產,希琳學士領著全國經驗最為豐富產婆團,也沒能救下孩子。
更糟糕的是,王後因為出血過多,也已經無法再生育。
噩耗傳開之後,某些流言開始在七大王國蔓延。
有人說這是國王血脈不純的鐵證,也有說這是對國王迎娶自己妹妹的懲罰,還有的甚至說國王本身的繼承權就不合法——
苦橋的某個騎士言之鑿鑿地宣稱,當今國王出生的時日,距離凱撒陛下與瑪格麗太後結婚的時間不足十月。
也就是說,屋大維,其實是非婚生子。
當然,這位騎士很快就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價。
苦橋男爵親手割下了此人的頭顱,送到了君臨。
不過,這並不能阻止流言的繼續傳播。
對於國王的質疑,和對鐵王座繼承人的憂慮,讓整個七大王國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
陰謀和流言如水下暗流一樣在洶湧,在積蓄。
終於,在一次禦前會議上,國王之手藍道·塔利伯爵提議,讓國王宣布將自己的弟弟,先王的次子,伊耿·凱撒王子任命為鐵王座第一繼承人。
但這個提議卻讓國王臉色鐵青,當場拂袖離去。
會後,瑪格麗太後找到兒子,徑直問道:
“你為什麼不肯承認你弟弟的繼承權?”
屋大維用委屈和驚怒交雜的目光看著自己母親:
“我還如此年輕,也能生下子嗣,為什麼要讓伊耿成為繼承人?”
“阿莉裡婭已經不能再生育,至於海倫娜,你再怎麼疼愛她,但她畢竟是女孩,按照維斯特洛繼承慣例,叔叔的繼承權要優先於女兒。”
“所以他們才處心積慮地不想讓我擁有兒子!”屋大維突然爆發,“當初簡妮一次次流產,如今又輪到阿莉裡婭!母親,您難道看不出來嗎?”
瑪格麗臉色大變:
“你,你有證據?”
“我如果有證據,早就將伊耿的腦袋割下來掛在城頭上了!”
瑪格麗鬆了口氣:
“沒有證據,你不能這樣汙蔑自己的弟弟。”
“汙蔑?”屋大維冷笑,“難道簡妮和阿莉裡婭的遭遇都是巧合?她們命中注定無法為我生下一個兒子?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母親,他們早就在處心積慮地謀奪本該屬於我們的王位!”
“伊耿和伊蒙是你的弟弟,鐵王座也同樣屬於他們。”
“如果我真的無法誕下子嗣,那麼,我自然會選擇伊耿作為我的繼承人。可現在是他們在謀害我的子嗣!您知道簡妮和阿莉裡婭為了能給我一個繼承人,吃了多苦嗎?您也親眼見過她們在產床上哀嚎!簡妮死之前的慘樣,您還記得嗎?她們活生生剝開了她的肚子!
這血淋淋的場景每晚都會出現在我的夢裡!
我絕不會屈服!母親,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瑪格麗發現自己終究是無法說服兒子,甚至她自己都開始懷疑,難道簡妮和阿莉裡婭真的是遭人暗害?
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簡妮流產兩次死產兩次,阿莉裡婭在婚前還能順利為國王生下女兒,可一結婚,立刻就遭遇死產。
還因此失去生育能力。
看起來真的像是有人故意要讓國王斷絕子嗣。
“我一定會查清楚這件事。”屋大維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瑪格麗欲言又止,最後嘆息一聲,道:
“可你終究是不會再有子嗣了……”
“我還年輕,還可以再娶。”
“再娶?阿莉裡婭怎麼辦?”
“父親可以娶兩位妻子,我為什麼不行。”屋大維道,“還有當初的伊耿·坦格利安,不也娶了兩位妻子。”
“伊耿·坦格利安征服了七大王國,你的父親更是終結了長夜,拯救了人類。你怎麼跟他們相提並論?”瑪格麗道,“國王和國王是不一樣的。他們做的事情,貴族們可以容忍,但你做就未必。娶阿莉裡婭為王後,你已經讓很多人有了意見,如果再娶……”
“難道他們敢反叛?”屋大維打斷道。
瑪格麗抿著嘴,沉默半晌後,道:
“這件事上你不要魯莽,我會派人進行調查,如果真是伊耿他們在搞鬼……我也絕不會饒恕他們!”
說完,瑪格麗太後便轉身離去。
屋大維看著母親遠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搖頭道:
“母親,連加文·曼德都查不出他們的馬腳,您又能查出什麼呢?”
國王坐在書桌後麵,將自己藏在陰影裡。
這一刻,他感到無窮無盡的孤獨席卷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再次被敲響。
“陛下,國王之手求見。”侍衛的聲音傳來。
屋大維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但還是開口道:
“讓他進來。”
藍道·塔利伯爵推門而入,剛要行禮問候,卻聽國王率先開口問道:
“藍道大人,您又來勸我宣布伊耿為繼承人嗎?”
藍道伯爵輕輕搖頭,道:
“不,陛下,我是來向您請辭的。”
說著,他竟摘下衣服上象征國王之手的胸針,放在了桌上。
國王的臉色一陣變幻,最終怒不可遏地質問道:
“藍道·塔利!你這是什麼意思!逼宮嗎?”
“陛下,您誤會了。”藍道伯爵語氣平淡地說道,“我隻是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再繼續支撐為王國服務,所以才請辭。”
屋大維冷笑一聲:
“嗬嗬,你別以為我不懂你在想什麼。你不就是想逼我宣布你的孫女婿為鐵王座繼承人嘛!”
藍道伯爵嘆息一聲,看向國王的目光變得格外復雜:
“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伊耿是娶了我的孫女,但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是我的孫子。”
“但你始終希望伊耿繼承鐵王座,對不對?”
“如果你有兒子,我一定支持他。”
“我有個女兒!”
“女性的繼承權要排在家族男性之後……”
“那是坦格利安的繼承慣例,但現在是凱撒王朝!”
“這是維斯特洛的繼承慣例,”藍道伯爵寸步不讓地說道,“否定這一點,你就是在動搖數百位領主的繼承權。陛下,請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那就召開大議會!”屋大維突然道。
“大議會?”
“沒錯!就讓維斯特洛的領主們來決定,該由誰來繼承鐵王座!”
藍道伯爵深深看了國王一眼:
“陛下,您想清楚了嗎?兩百多年前,坦格利安家族為了挑選繼承人,也曾召開過大議會,那次同樣是在女性繼承人與男性繼承人之間做出選擇,結果是什麼,相信您一定清楚。”
“我說過,”屋大維一字一頓地強調,“如今是凱撒王朝,不是坦格利安王朝!”
“但七國貴族還是那些貴族。”
“那就讓這些貴族們做出選擇。藍道大人,難道這個要求您也不允許嗎?”
“當然不會。”藍道伯爵躬身道,“您當然有權召開大議會。”
“那您可以留任嗎?”
藍道伯爵卻依然搖頭:
“陛下,我已經八十歲了。真的老了。請讓我死在角陵吧。”
屋大維看著滿頭白霜的藍道伯爵,心裡湧現出一絲悲傷,但很快就被憤怒所代替。
但終究,他還是點了點頭:
“好,對於新任國王之手,你有什麼推薦人選嗎?”
藍道伯爵想了想,道:
“提利昂·蘭尼斯特,可以接替我的位置。”
“蘭尼斯特?”屋大維嘴角微微抽搐,“好,我會考慮你的提議。”
藍道伯爵也沒有多說什麼,俯身一禮:
“我會在大議會結束後離開君臨,陛下,請多保重。”
……
一個月後,大議會於君臨召開,七大王國五百多名領主齊聚紅堡,商議王國未來的繼承人。
經過三天的討論,最終先王次子伊耿·凱撒以絕對的優勢壓倒當今國王的唯一女兒海倫娜·凱撒,成為鐵王座的繼承人。
這一結果並沒有出乎人們的預料。
在維斯特洛,除了多恩的情況稍有特殊外,都是男性子嗣繼承順位高於女性。
不少人都認為,國王這次召開大議會,其實有點自取其辱。
但很快,他們就明白,國王為何明知絕大部分貴族不會選擇自己的女兒,卻還是堅持召開大議會了。
大議會結束後,藍道·塔利伯爵辭去國王之手一職,離開君臨。
國王任命了新任首相,來自星梭城的馬林·培克伯爵。
這個任命在七國貴族中引發了巨大的爭議,畢竟培克家族早在先王凱撒時期就已經衰落,而這位馬林伯爵既沒有治國理政的經驗,也沒有崇高的威望,更談不上什麼功績。
或許他唯一讓國王青睞的理由,便是在大議會上,馬林·培克伯爵投了國王之女海倫娜公主一票。
隨後國王的舉動,也證實了人們的猜測。
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國王先後罷免了禦前會議的另外五名重臣,全部換上了新人。甚至連從先王時代就遺留下來的財務大臣提利昂·蘭尼斯特和情報總管加文·曼德都未能幸免。
而這些新任重臣們的唯一共同點,就是在大議會上,都曾贊成將海倫娜公主立為鐵王座繼承人。
至此,人們終於明白,國王為何明知必輸,也堅持要召開大議會。
他這是在挑選自己的死忠。
“他這是在瞎胡鬧!”
蘭尼斯特家族府邸上,伊蒙·凱撒王子端著酒杯大聲嚷道。
“殿下,您喝醉了。”提利昂·蘭尼斯特提醒道,隨即揮揮手,讓宴會上的仆人全都退下。
伊蒙王子卻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作為先王凱撒與丹妮莉絲太後的第二個兒子,他有著坦格利安家族獨有的銀發紫眸,以及不似凡人的俊美外表。
但相比於性格溫和的雙胞胎哥哥伊耿,伊蒙的脾氣十分火爆。
從小就好狠鬥勇,當初甚至在一次比武格鬥中,打落了當今國王的三顆牙齒。
據說國王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之所以一直關係緊張,便是從此開始。
“嶽父大人,您擔心什麼?”伊蒙道,“如今七大王國中,罵國王的人還少嗎?”
“他怎麼說也是你的兄長。”提利昂頭疼地看著自己女婿。
說實話,當初他是極力反對將女兒西蕊嫁給這位伊蒙王子的,當然不是看不上,以蘭尼斯特家族如今的尷尬處境,能讓女兒嫁入王室,顯然是高攀。
但提利昂卻怎麼也無法放心將女兒交給這位伊蒙王子,在他看來,凱撒的三個兒子中,就這小子最會惹事。
說不準將來會不會牽連到蘭尼斯特家族。
不過,王子親自上門提親,他也不好拒絕。
再加上女兒也很喜歡伊蒙王子,妻子雪伊又極力撮合,提利昂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這門婚事。
如今王國政局因為國王繼承人一事搞得滿城風雨,提利昂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尤其這個不省心的女婿,每天都讓他提心吊膽的。
“嶽父大人,他居然連您的官位都罷免了,這也太過分了吧。”伊蒙王子還在憤憤不平地嚷著。
“正好我也該退休了。”提利昂認真地說道,“趁此機會,我準備搬回凱巖城。”
“回凱巖城?”雪伊驚愕道,“在這個時候?”
“對。”提利昂看了妻子一眼,對她表現出來的驚訝和抗拒感到意外。
“嶽父大人,您這個時候走,恐怕會錯過很多精彩的節目。”伊蒙嘿嘿笑道。
“什麼精彩的節目?”
“我們的好國王這番大費周章地把禦前會議的重臣全都換上自己人,必然是要準備乾一票大的。而且,他怎麼甘心讓我哥哥成為王儲。”
“不甘心又有什麼用?”雪伊道,“大議會都已經確立了伊耿王子的繼承人身份。”
“可如果國王能生下一個兒子呢?”
“怎麼生?阿莉裡婭王後不是已經失去生育能力了嘛。”
“可如果國王再娶呢。”
“再娶?”雪伊微微一驚,“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好了!”提利昂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打斷了妻子和女婿的對話,起身道,“我累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殿下,我派人送您回去。”
送走伊蒙王子,提利昂關上房門,獨自麵對妻子,語氣變得無比嚴肅:
“告訴我,你在國王的事情上有沒有牽扯?”
“你在說什麼?國王的什麼事情?”
“別跟我撒謊,雪伊。這麼多年夫妻,我對你太了解了。”
在丈夫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視下,雪伊臉色終究顯露出一絲不自然。
“可能有吧……”
“可能有?”提利昂怒道,“什麼叫可能有?”
“我也不知道。”雪伊也有些慌了,“他們確實讓我做了一些事,但我保證,跟國王都沒有直接關聯,隻是安排幾名仆人進了紅堡……”
“蠢貨!”提利昂爆喝一聲,氣得在房間裡焦躁地打轉,“你這是要害死蘭尼斯特家族啊!”
“怕什麼。”雪伊道,“這件事參與的人超出你的想象……”
“是嗎?”提利昂打斷道,“那你為什麼不敢告訴我?他們是不是提醒你別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