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輕輕移動著，東區的商業街在墓地躁動的影響下，顯得有些冷清。 　　稀稀落落的行人進出在為數不多開著的店鋪中，顯得街道十分空曠，一些區域甚至直接看不到人影。 　　喬伊拉著韁繩，詢問落辰接下來的打算，“大人，我們是回去還是再四處看看。” 　　“直接回去吧。”因為身份敏感，落辰沒有多拋頭露麵的意思。 　　她坐在車鬥裡，看著剛剛買的書本，那本作為重點的《學徒咒語大全》果然如書店老頭所說，真是粗製濫造。 　　開頭部分的序言先是灌了一番雞湯，誇贊了一下法師是如何如何的強大，地位是多麼多麼的尊崇，鼓勵學徒們奮發向上，刻苦學習，看樣子應該是文稿協會的編輯們撰寫的。 　　後麵的內容就有些語句不通了，造句用詞很生硬，夾雜了十分明顯的敷衍感。 　　往往一堆廢話裡才夾雜一條咒語，然後大講配合咒語的精神操控是多麼的困難，需要極高的天賦才行，怎麼看怎麼有一股酸楚味。 　　不過對落辰來說，這本書確實有些價值。 　　在書的扉頁後夾了一張印刷的折頁圖，其上是由數個同心圓和構接的小圓組成的魔法陣，在法陣的一百七十七個位置書寫了簡單的咒語。 　　這便是人類的始源法陣！在最開始的時候，魔法師所有的咒語總共隻有一百七十七條，經過一代又一代天才的擴展才到如今的浩如煙海。 　　法陣下還寫了一句話，一看就是引用的。 　　“若隻懂得重復咒語，那法師便與傻瓜無異，追逐知識與本質，才是我們自傲的資本！”——阿蘇列克·卡門。 　　落辰看著這句話，心中對人類法師一點點的輕視頓時蕩然無存。 　　原本她以為人類法師隻是借助神靈力量的工具人，但現在看來是她太想當然了。 　　人類中必然是有無數天才與智者的，他們也不斷在求知與探索的路上前進，於前赴後繼的積累中，發展屬於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雖然人類的魔法本質上依舊離不開神靈，但這世上真正可以獨立於神的，可還真不知道有沒有！ 　　心中微微敬畏，落辰如饑似渴的閱讀記憶起始源法陣，雖然書後麵的內容都是垃圾，但這萬類魔法的源頭卻可以給她啟發！ 　　落辰自認智慧不輸於人，既然人類天才可以推演魔法，那她肯定也可以！ 　　在將一百七十七條咒語和對應的魔法模型記入腦海後，落辰便陷入了冥思之中。 　　她現在的記憶力和思維速度超群，在精靈身體和四級法師精神的共同作用下，可以達到一心數念的效果！ 　　在似是而非，推陳出新的演化中，落辰收獲匪淺。 　　“還真有點用。”她辰合上書本，心情頗為愉悅，手指在黑色封皮上輕輕敲著。 　　通過斷斷續續的推演拚湊中，落辰大概了解了人類的魔法體係，也在自己的領域中更進了一步。 　　當然，最初弄清人類法師成分的目的也達成了。 　　人類的法師總共分為了六大層，分別是，法師學徒、正式法師、大法師、傳奇法師、法宗、法聖幾個階段。 　　其中正式法師分為初級、中級、高級三層，大法師分為虛境和實境，其它的都是一個階段一個稱呼。 　　落辰現在的等級就是高級法師，不過實際實力要高於這一層級，但並不到虛境大法師的程度。 　　看得出來，人類實力等級的劃分也和2、5、7這幾個關鍵的生命層次有關。 　　不過作為一種職業，法師的能力並不完全能用生命等級代表，它隻決定了法師精神力的質與量，而魔法是知識、能量、媒介等多種事物的綜合組成。 　　法師釋放一個咒語，通過魔網把它“下載”到精神中“啟動”，隻是最低級的操作。 　　真正強大的法師都是自己構建法術模型的，將魔網裡“下載”的法術固化在精神中，更強的甚至會自創魔法！ 　　這就需要人類法師擁有精準構造模型的知識，如此一來，人類學習魔法也挺不容易。 　　落辰施法靠的是自身的能力與思維，而人類法師則要事先“做題”，練到熟練了才能拿出來用。 　　並且他們不是學會一項魔法就可以一直擁有的，因為每個人精神所能容納的法術模型都有上限，如果容納滿了，就隻能選擇“刪除”其中一項，再加入自己想要的。 　　雖然之前魔法的熟練度不會消失，但重構咒語十分耗費時間與精力，這就讓法術搭配成了人類法師學習的重中之重，如果一個魔法師選錯了咒語，他可能就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去改正…… 　　了解完人類法師體係的利弊，落辰這下有信心去法師協會混到身份認證了。 　　不過她沒有莽撞，一場測試不會隻有知識體係的部分，麵對麵的交談肯定少不了，她還需要繼續補充常識，至少不能顯露出明顯的錯誤。 　　看完咒語大全，落辰暫時放下書，準備多看看沿途的街景，從最真實的方麵了解人類社會。 　　馬車漸漸回到了西區，路邊的建築又重新變的老舊普通起來。 　　這裡的秩序差了很多，沒有東區裡那麼多的巡邏官兵，大量無處可去的難民聚集在此處，大街上鋪的草墊便是他們的“家”。 　　很多老人小孩坐在路邊，看到有人路過便麻木的伸出手乞討，他們骨瘦如柴，已經連懇求的力氣都沒有了。 　　落辰坐在馬車上看著這些人，之前她忙於自己的事，並沒有怎麼關注難民，但此刻看到被苦難折磨的他們，不免感到了沉重與同情。 　　雖然這些人與她沒什麼關係，甚至都不是同一種族，但當看到鮮活的生命淪落到如此困窘、如此不堪、如此淒涼的境地時，落辰便由衷感到了憤懣與悲哀。 　　生命當有其尊嚴，落辰是這麼認為的，也由己及人。 　　可真實的情況是，萬物皆為芻狗。 　　生的尊嚴何其艱難，這些人，誰能給他們尊嚴？誰會給他們尊嚴？ 　　世界的冰冷印入落辰眼中，她咬住嘴唇，嘲笑起自己的傷感，自己又不是救世主，想那麼多有什麼用？ 　　搖搖頭，落辰吩咐道:“喬伊，我們停一下。” 　　“好的大人，有什麼吩咐嗎？” 　　喬伊等馬車停下來，走到落辰麵前等待指示。 　　“我們還有多少錢？能分給這裡的難民一些嗎？”落辰詢問道。 　　喬伊猶豫了一下，可看到落辰眼裡的柔軟，便掏出錢袋，細致的交代: 　　“我托拉比揚幫忙，用玉珠換了些錢，現在還有43枚銀薔薇，22枚銅心。” 　　“那這樣，麻煩你去換些銅心，給這裡的人每人分10枚銅心吧。”落辰想了想說，她打算給予這些難民一點幫助。 　　這裡有一百多個人，差不多也就用20枚銀幣。 　　斯卡城裡的普通人，平均收入一天是8銅心左右，而對難民們說，10銅心就夠他們吃上兩天的飽飯了。 　　喬伊沒有提出異議，雖然以他節儉謹慎的性格，本應該勸勸落辰多考慮考慮，但當他從落辰身上感受到那種悲憫時，便忽然沒有了那些現實的想法。 　　這樣的溫柔的情緒，他從未在任何一個貴族領主的身上感受過。 　　於是喬伊帶著梅冶去換錢，落辰靜靜和奇莉站在馬車旁遠觀。 　　她知道，這麼做的意義不大，甚至可以說毫無用途。這些難民的問題不是兩天的飯可以解決的，他們沒有的是未來，是希望。 　　但落辰想，至少能讓眼前這些人得到一絲溫暖，他們是在乎的。 　　很快，銅錢換了過來，找書苑 ｗww．zhａoshuyuan.com 喬伊和梅冶開始輪流發錢。 　　那些難民難以置信的接到錢，狂喜中夾雜著悲傷，他們擠出力氣激動道謝，有的甚至下跪磕頭。 　　落辰隻是遠遠看著，她不敢靠的太近，不敢接受那些感謝。 　　因為她沒有能力擔的起他們的感激，她還有莓丘的布魯，還有家人們，所以她不敢魯莽行動，真正出手去幫助這些人。 　　這微不足道的援手也隻不過是滿足她那可憐的善意，其實自私又狹隘。 　　“妹妹，你很難受吧。”奇莉看著落辰低著頭的樣子，忽然牽起了她的手，“別難過，無論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 　　“嗯，謝謝姐姐。”奇莉的安慰讓落辰好受了許多，她看向欣喜的難民們，希望他們有足夠的智慧保護手中的錢幣。 　　10銅心不是很多，不會讓一般有道德的市民心動，而且這裡這麼多難民，團結起來也是不小的力量。 　　幫人幫到底，落辰有告訴喬伊，讓他指導這些人協作避免威脅，她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看著十幾個有家庭的男性難民站出來集合在一塊，在喬伊的指示下去購買食物，落辰放下心來。 　　“走吧。”待兩人回來，落辰微笑著說道，她最後看了一眼那些臉上洋溢著純粹喜悅的人們，轉頭上了馬車。 　　車輪緩緩滾動離開，在誰都沒注意的難民人群邊緣，一個樣貌模糊的嬌小身影悄悄盯著落辰幾人。 　　看到馬車走遠後，後方又跟過去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那個小身影被兜帽遮蓋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