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入了輪回境,長久的黑暗後我恢復的意識,腦子一片混沌,記不起自己是誰,本能的哭了出來。 入耳的嬰孩的啼哭,眼睛被什麼東西遮住,看不清抱我的人是誰,他們著急忙慌地抱我洗了澡,擦乾後又放到一片柔軟的地方。 我好餓,餓得又哭了出來,直到吃到東西,才安生。 我的眼睛終於能看到了,我看了一眼抱著我的人,她長的好美,皮膚白皙,明眸皓齒,烏發散亂的在她身上,看不出是頭發,還是身上蓋得玄色被褥,望著我時眼睛裡泛著柔柔的光,臉上洋溢的溫暖的笑,我看著她笑,我也笑。 我出生的一個月時,家門口來了一個神神叨叨的道士,說我是祥瑞轉世,他可能不知道當天與我一同降生的還有皇帝的小公主吧。 那天天上的祥雲也是為小公主飄的,她一生下來,北方常年乾旱的地方罕見地下起了雨,邊塞的戰時也站了上風,三四天就打到了敵國的都城。 我的爹爹害怕道士胡說給我惹來災禍,給了道士十金,讓他遠離帝都了。 我不是江家的獨生子女,隻是我的母親比較受寵,她是附屬國上供的美人,父親位高權重,皇帝把母親賞給了父親。 父親對母親極度寵愛,餘下的幾個姨娘和夫人都視她為眼中釘,得知母親懷孕,她們背地裡不知道使了多少絆子,還好母親福大命大,生下了我。 也好過我是個女孩,夫人跟姨娘們沒再使手段,讓我好好地活到了五歲。 母親不再受寵了,邊塞的將士們驍勇善戰,母親的家鄉變成了雲夜國的一份子。 母親沒有因為失去父親的寵愛而哭泣,她每天都鬱鬱寡歡,隻抱著我說再也回不去了,小小的我根本不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隻知道她不開心。 剛入春,有些桃花開得格外的早,母親已經好幾個月不肯出門了,院子裡的桃花也開了,我折了一支最好看的拿到她麵前,她眼睛裡沒有以前的溫柔,隻有化不開的悲傷。 “棠兒,我走了,你該怎麼辦吶!”母親抱著我哭,我不太明白她要去哪裡。 自從漠北戰敗,父親就不允許她出門了。 “喲,這不是亡國公主嗎?怎麼這麼可憐!” “哈哈哈,什麼亡國公主!她現在就是我雲夜國好心喂養的喪家之犬!” 說話的是我的姐姐江笙漫和公主謝宛卿。 我母親確實是漠北的公主,當年漠北戰敗,不想淪為雲夜國的附屬國,上供了很多奇珍異寶和塞外美人。 母親的美貌天下皆知,雲夜國提名要她過來,雲夜的鐵騎就會踏破漠北。 一個公主就這麼被送了過來,這種奇恥大辱讓漠北難以下咽,背地裡養兵蓄銳,待有一天反攻,轉敗為勝。 隻是漠北出現了叛徒,讓原本有反擊之力的漠北徹底陷入困境。 漠北的城破了,母親的家人被砍下頭顱掛在墻頭上,而砍下頭顱正是我的父親,江慕霖,這才是母親傷心的真正原因。 我裝作聽不懂她們的話,我還要給母親送綠豆糕呢。 “小賤人跟你說話聽不到嗎?”江笙漫揪著我耳朵道。 “她懷裡緊緊護著的是什麼?不會是偷東西了吧?”謝宛卿好奇的盯著我。 “你敢偷東西?小賤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江笙漫把我懷裡的綠豆糕拔出來,丟在地上,又叫她身後的順從打我。 我隻是個五歲的孩子,根本敵不過他們的拳腳相加,隻能把自己蜷縮起來減少受傷麵積。 她們見我被打的流了好多血,終於停了手。 “我的好妹妹,以後這種日子有的你受的,我們來日方長啊!” 她掐的我下巴疼,可是我身上更疼。 姓江的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她們走後,我好半天才能起身,踉踉蹌蹌的走到綠豆糕麵前,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們那麼打我我都沒哭,可這是母親最愛的綠豆糕啊,她快不行了。 我還是撿起地上稍微乾凈的綠豆糕,有總比沒有好。 耽誤了那麼久,母親該等急了。 我推開門進去,就見到了母親。 她懸在房梁上,連接她跟房梁的是如月光一樣的白綾,就這麼取走她的生命。 “娘親,你不嘗嘗綠豆糕再走嗎?棠兒好不容易才從廚房偷過來的……” 沒有人回應我,這個院子還是母親以前受寵住的院子,現在沒有一個下人,父親也沒來過這裡。 院子的桃花開的更漂亮了,樹下涼亭是母親最喜歡待的地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她喜歡在裡麵彈琴吟唱,父親就在旁邊品茶,這樣的場景我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我一個人收拾不了母親的屍體,可我不能讓她繼續在房梁上掛著,這讓我想起母親的家人,他們也是這樣掛在城樓上的。 我拿剪刀剪掉了白綾,母親落了下去。 她那麼沉重的身體我挪動不了半分,身上的傷痛都沒有心臟那裡來的疼。 我出門找了杏子姐姐,她以前在母親身邊伺候,聽說母親自縊,忙去找了父親。 母親的屍體一個月了還沒入土,父親將她放在冰窖的冰床上,整天跟母親待在一起。 我見過父親瘋狂的樣子,他對著母親說情話,說到自己動情時還要親吻母親的嘴唇。 母親不乾凈了,她本來可以乾乾凈凈的離開的。 他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刻在了我的心裡,以至於我以為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是這個樣子。 祖母罵了父親一頓,先下整個雲夜都知道父親為了一個戰敗國的女人傷心欲絕,整天跟屍體膩在一起。 祖母不顧他的反抗,將母親埋葬了。 我想父親預想的事情他完成了。 以他的深情之舉,引得整個雲夜的女子都想嫁與他,這可能就是他的目的吧!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這麼快走出悲傷。父親是個奇人,隻三天功夫就沒了以前要死要活的樣子。 父親將我給了祖母教養,祖母把我帶去她住的地方。 祖母嫌棄父親那邊人多吵鬧,早早就搬出了江府,住在老宅裡。
祥雲(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