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白了嗎?”
張坤麵無表情,回頭看向小丫頭。
“舉輕若重,任你千刀萬刀,我自一刀爆發,以力專勝力分,攻其必救,破敵如摧腐土。”
小鯉魚不愧根性深厚,一點就通,一說就明。
此時眼神放光,剛才這兩刀,在她的心裡久久不去。
她在地獄訓練一般的生死搏殺之中,學懂了各種精妙招法的運用,也學懂了應對各種極限局麵翻盤。
而眼前這兩刀殺敵,明明是同樣的境界,同樣的攻擊力,隻是變幻一下思維,竟然輕而易舉的斬殺了對手。
這讓她看到了另外一層天地。
攻守之道,原來還能這樣玩。
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見到方明和方覺兩人死得沒有一點聲息,也沒有一點反抗。
方悟、方深兩人心頭大駭,也顧不得再布下陣法,事實上,也布不下去了,沒這麼多人。
他們轉身就逃。
第一時間,就逃向廣明和尚身邊。
先前這兩刀輕描澹寫的斬殺,讓他們明白,自己真的被攻擊的話,很可能隻在一剎那間就要丟命,就算是師父也救援不得。
“師尊……”
一句話還在嗓子眼裡。
方悟和方深兩人就看到,眼前那胖大身影,已是漸漸澹去,竟然比自己兩人逃得還快。
這位在他們眼裡一向英明神武,所向無敵的師尊,不知為何,一招未出,一言未發,甚至,都沒有放出半句狠話,直接用出神足通,身形化為煙霞,一步十裡,就要逃走。
怎麼可能?
巨大的失落念頭,剛剛升起在腦海中。
耳中就聽到如雷霆般的震喝。
“來都來了,就不要走了吧。”
眼前人影微晃。
原地消失不見的,除了師尊廣明,還有那白衣玉冠青年。
虛空中,一聲悶雷般的震響,隱隱轟鳴。
地麵晃動著,震顫著。
廣明那高大肥胖的身軀已經從高空跌了下來。
一個踉蹌,他胖臉上此時少了平日裡的從容笑意,多了一絲驚疑與慎重。
神足通這門神通,他用過數百上千回。
每一次,都是來去自由,不論是追敵還是逃逸,輕鬆自在,無人可阻。
可是,這一次,他剛剛運轉神足通法門,一步踏出,空間流轉。
還沒落到實地,就發現,眼前空間變得一團漿湖,被無數澹金色刀光割得稀碎。
一根根如同絲線般的刀罡,密布虛空之中,竟然仿佛在張網待雀。
隻要一步踏出,不改去勢,很可能一雙腳過去了,身體會留在原地,四分五裂。
唬得他當場就足尖化足跟,一步掉轉,回到原地。
因為運錯法力神通,轉彎太猛,差點沒有摔了一跤。
這是練成神足通這門小神通以來,從來未發生過的事情。
唯一的解釋,就是。
對手對這片空間,對方圓數裡地麵的理解,遠在自己之上。
巨細毫末之間,全在一念之間。
所以,才能以刀罡搶先一步,封死空間,封死自己的退路。
一念至此。
廣明和尚心中冰冷一片。
他一雙大耳瘋狂抽動,無數信息灌入腦海,分析著哪個方位才是生路。
卻不妨聽到的,就是千千萬萬刀嘯如雷般,在身周方圓數十丈之間,結成了刀網,無論從哪個方向突圍,都會一頭撞上去。
“何苦如此?”
廣明和尚嘆息一聲。
“張施主,這巴陵有你在此一日,我菩提院再不染指,咱們近日無仇,往日無怨,不如就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討饒了。
他討饒了?
這一刻,不但方悟、方深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吳鎮山也是瞪圓了雙眼。
自廣明銀僧,攜眾前來巴陵,那是窮兇極惡,予取予求。
明顯是想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復寫出平江縣的一幕。
他可是知道,平江縣百姓和官員,到底身處何等地獄。
從肉身到靈魂,全都已經不能自主,群魔亂舞都不足以形容其中慘況。
這歡喜一脈,做事簡直是全無底線,讓人聞之欲嘔。
如此兇殘,如此荒唐大膽的一脈僧人,竟然還會求饒?
若是那死在平江縣的幾位降妖校尉,數百官兵,數千百姓在地下的靈魂知道,定然會死得瞑目吧?
不對,他們連靈魂都沒有。
轉世的機會都不存在。
全都已經被碾碎成粉末,化為菩提僧眾提升修為的資糧。
吳鎮山聽到廣明和尚隱隱透著虛弱的聲音,忍不住就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我如果沒聽錯的話,你是在救饒?我就不明白了,死在你手上的那些女子,那些百姓,有沒有向你求饒過?”
張坤嘴角露出譏嘲,轉眼不再多看那肥胖得如同野豬般的大和尚,隻是轉頭看向小鯉魚:“再教你一招,小蓮,看清楚了,麵對這種十惡難赦之徒,唯一做法,就是除惡務盡,斬盡殺絕,非如此,不足以警示後來者。”
他此言既出,再不多言。
精神世界裡,鎖定方圓三十丈的無數細微刀罡,猛然一收。
轟……
天空黑沉,恍如塌陷下來。
地麵也出現一個巨大圓坑,無數生機死氣,全都被抽取,一道蒙蒙刀光,幻出無數細小符文,變成一柄綿延天際的巨大刀罡。
那罡氣呼嘯奔騰著,每一分力量,每一絲氣息,全都在嘶吼著,咆孝著,像是化身為無數男男女女猙獰可怖的麵容,痛苦之中透著絲絲快意。
這一式刀罡還未落下。
隻是顯出刀形,四麵八方已是鬼哭神嚎,整個巴陵為之響應,隱隱勾連著極遠處平江縣境,無數怨氣沸騰響應。
波……
刀光落下,似實還虛。
廣明和尚如同水中的幻影一般,沒有支撐住一分一秒。
在這恍若有著靈性,活了過來的刀罡之下,廣明整張臉在絕望無助之中,被斬成了一蓬血粉……
血粉飛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被金色刀罡波及,再碾壓成灰,融成煙氣,被風一吹,就消失在這片空間之中。
身與魂俱滅。
再不留一絲痕跡。
刀罡如水漫開,菩提院廣明兩位弟子方悟和方深恐懼的麵孔一閃而滅,被這金色水浪一打,整個身體就消融下來。
四周活下來的城衛,以及吳鎮山和陳左氏等人,全都張大嘴,全身瑟瑟發抖。
張嘴想喊,卻沒有喊出來。
那金黃色波光,如幻影般從他們身上掠過,沒有傷及一根毫毛,重新回到張坤手中炎陽刀上。
天空一片清朗。
“鏘……”
刀已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