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馬車內再次響起尖叫。
“夫人!”薛願大驚,掀開簾子,入目便是秋娘尚未回神而又慘白的臉,還有地上掉落的半截染了鮮血的刀子。
匪徒的刀子是從側麵刺入,剛好劃在一名丫鬟的腰際,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而刀子不停,刀尖直指秋娘的小腹。
在千鈞一發之際,刀子應聲而斷。
誰也不知道刀子是怎麽斷的,隻是在受傷的丫鬟響起尖叫聲時見銀雪朝刀子撲了上去,此時,天狗蹲坐在秋娘膝頭,舔了舔前爪的血。
血不是他的,是丫鬟的,隻是不小心沾了。
“妾、妾無礙,”秋娘看向薛願,薛願點了下頭,放下簾子。
馬車被士兵們護在其中,再容不得一個匪徒靠近,哪怕是死的也會被薛願一腳踢開,外頭的慘叫接二連三傳來,匪徒大勢已去。
秋娘指揮了其他人給受傷的丫鬟止血、包紮。
聽得打鬥聲漸弱,車內一衆女子的心緒也穩定下來,秋娘輕輕撥開丫鬟額頭濡濕的發絲,用帕子替她擦著汗:“為以防萬一,車裏傷藥備了不少,往後幾天你且歇著,按時換藥,定能很快痊愈。”
丫鬟感動,眼一眨,淚水濕潤了睫毛:“謝夫人。”
“你也是命大,刀子若是再偏幾分,直接紮穿了你肚子,屆時還有你命在?”大丫鬟竹心利落地幫忙包紮好傷口,手心卻還止不住發涼。
其他人心中亦是如此想的。
但後怕歸後怕,方才那一幕也讓她們疑惑不解。
丫鬟春蘭道:“小佩確實命大,夫人也是,要不是刀子突然斷了,夫人.....”
“呸呸呸!趕緊呸了!”竹心打斷春蘭的話,“少說不吉利的話,夫人好著呢!”
春蘭呸了幾聲,吐了吐舌頭。
“可是這刀為什麽突然會斷?”除了竹心幾個貼身的丫鬟,馬車裏還有曾負責外院的灑掃丫頭,因夫人和善,她膽子也大,控製不住自己要插一句嘴。
這話問完,好幾道目光看向了天狗。
天狗昂首挺胸。
刀子會斷,當然是他的功勞,一爪子就能拍斷。
秋娘溫柔地撫摸著他腦袋,柔聲細語:“草寇打家劫舍來的兵器自是比不得軍營裏的佩刀,說斷就斷也不足為奇。”
所以沒他什麽事兒唄?
他很想翻一個大大的白眼,也想直接開口告訴秋娘:其實是我救了你。但他開口說話一定會比她們看到斷刀還稀奇,指不定要把他綁在樹上燒了。
那就當是兵器不夠堅韌,是殘次品罷。
匪徒們死的死傷的傷,該溜的也趁機溜了,為首大漢被薛願擒住,士兵一左一右扭了他肩膀迫使他跪在地上,大漢連連冷笑,天狗看不出他是真不怕死還是故作鎮定。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薛願手起刀落,沒有給他開口叫罵或是求饒的機會,以同樣的方式削了他的人頭。
雖解決了盜匪,可他們自己人也有傷亡,薛願吩咐人把死去的士兵和家丁就地在林子裏掩埋,一番告慰後重整行裝繼續上路。
除了在秋娘膝頭打盹兒,天狗偶爾也會觀察薛願。
此人隻對自己的結發妻話多些,麵對士兵是總表現得十分嚴肅,按照他前一位主人的話說,就是臉拉得老長,可是秋娘不介意,也會時常靠在薛願肩頭不言語。
大概是被貶官不開心吧,他想。
幾日後,他們進了城,地方官親迎,接了他們到安排好的宅邸,家丁、丫鬟陸陸續續將運來的家夥什往裏搬,門口好不熱鬧。
薛願扶著秋娘下了馬車,回身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可是他猶豫。
蝸居在一府之地亦或是偏安一隅不就是曾經的日子?
這和他離開林子時的想法背道而馳。
似是感受到他準備離去,秋娘溫柔地輕撫著隆起的小腹,言語中不免有遺憾:“前些日子遇了盜匪,你以身護主,比我豢養過的貓兒都有靈性,原想等孩兒出生,你還能與他做個伴。”
原來人類也有通透的,也會看破不說破。
他認真想了想,那就留下吧,封秋娘肚子裏的孩子為自己的第八十六任主人。
他要把主人養大成人。
這個誌向夠偉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