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無垢無暇的內心，才能創出無垢無暇的‘天外飛仙’。 　　葉孤城為了保持心中的無垢無暇，不僅克欲少食，連身邊服侍的人，都是挑選十三四歲的少女。 　　這些少女，身體肯定是無垢無暇，她們的心也是，心中隻有劍。隻有對葉孤城這個主人的欽佩，對他劍法的欽佩。 　　他知道這幾個少女不是第一批，肯定也不是最後一批。沒有人永遠是無垢無暇的少女，沒有人保證這些少女一輩子癡心向劍。 　　蘇墨和慕容九下了馬車，看到濃霧彌漫的河麵上，有一點閃動明滅的微弱火花。 　　他看向大眼睛的少女小沫問道：“我們現在離神劍山莊還有多遠？” 　　“如果不是下霧，我們明天早上就可以到。”小沫閃著大眼睛，認真回答道。 　　“看來你對神劍山莊附近的道路很清楚。”蘇墨有些驚訝道。 　　“我從小就隨父親在江湖上賣藝為生，去過的地方很多，每條道都記在心裡。” 　　“想不到你不僅劍耍得不錯，還有這麼厲害的本事，小小年紀，真是不可小覷。”蘇墨真心誇贊道。 　　“我這算什麼本事，隻有成為城主那樣的絕世劍客才算真本事。” 　　“不是每個人都有成為絕世劍客的天賦，你有絕世的認路天賦，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有多了不起？”少女俏皮的問道。 　　“我出門後才發現，沒有一個認路的人帶著，自己隻能像隻無頭蒼蠅，到處亂竄。” 　　“噗嗤！”少女撩了一下額頭前的秀發笑道：“你居然是個路癡。” 　　“我應該學你家城主，出來帶個你這樣的向導。” 　　“我可不是向導，我隻是主人的婢女。” 　　“你不是隨你父親賣藝，怎麼會到了白雲城？” 　　“我父親三年前病死了，我就賣身進了南王府，後來隨世子殿下去了白雲城。” 　　少女低著頭，抓著衣角，咬著唇說道：“我們都是世子殿下送給城主的拜師禮。” 　　蘇墨知道，這些經歷對她來說肯定是痛苦的，但在這樣的時代，小沫這已經算是運氣很好了。 　　他也不知道說點什麼，難道要和少女說：“你好好學劍，以後也能有個一技之長，用來謀生。” 　　他很難想像，像小沫這樣單純的少女，成為一個用劍謀生的人，劍終究隻是用來殺人的利器。 　　“這個給你，你如果練劍練累了，可以看看。”蘇墨拿出那本‘武當梯雲縱’，遞給了小沫。 　　這本秘籍他天天看，裡麵的內容早就被他印進了腦海中。他隻是希望這個可愛的女孩，以後在江湖中能多點活命的手段。 　　小沫接過秘籍，看清封麵上的字，臉上露出喜色道：“我能不能和幾個姐姐一起看它？” 　　“當然可以，它現在是你的東西。”蘇墨很欣賞她這份純真。 　　看著小沫把秘籍揣進懷中，跑去和她的幾個小姐妹分享她的快樂，他有些羨慕她們。 　　擁有並不能讓人快樂，得到才能讓人快樂，要想不停的快樂，就要不停的獲得。 　　他轉頭見慕容九一直盯著河麵，“你在看什麼？” 　　“在看你騙小姑娘。”慕容九冷冷道。 　　“你真的誤會了，我隻是單純的欣賞小姑娘。”蘇墨解釋道。 　　慕容九看向蘇墨道：“還好你隻是單純欣賞，葉孤城可沒有連城璧好對付。” 　　蘇墨苦笑道：“原來你也相信江湖上的傳言。” 　　慕容九道：“我本來不信，但我看到你對著女孩笑，就知道傳言可能是真的。” 　　“我不能笑？難道像你和葉孤城這樣，整天冷著一張臉，裝高手。”蘇墨含笑道。 　　“難道沒人跟你說，你笑起來特別具有欺騙性，特別是對著女孩笑時，讓人感覺你就是沖著騙她們身子去的。”慕容九淡淡的說道。 　　蘇墨一怔，喃喃道：“你這樣說，我感覺自己像個淫賊。” 　　“你比淫賊更可怕，起碼淫賊不偷心。”慕容九篤定道。 　　蘇墨笑道：“那你呢，有沒有動心。” 　　“你應該慶幸我沒有動心，不然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慕容九盯著蘇墨的眼睛，冷冷道：“你以後不要對著我笑。” 　　蘇墨笑道：“好的，我這人最聽勸。和你和葉孤城這種人在一起，就應該板起臉來。” 　　蘇墨看向河麵，發現剛才的微光不是燈光，是爐火。 　　此時濃霧慢慢消散，可以微微看清河麵上的船，船上有人。 　　一葉孤舟，一隻小小的紅泥火爐，閃動的火光，照著盤膝坐在船頭上的一個老人，青鬥笠、綠蓑衣，滿頭白發如霜。 　　風中飄來一陣陣苦澀而清冽的芳香，爐上煮的，不知是茶，還是藥。 　　一葉孤舟，一爐弱火，一個孤獨的老人。對他說來，生命中所有的悲歡離合，想必都成了過眼煙雲。 　　看見這老人，蘇墨知道不用再蹭葉孤城的馬車了。 　　“船上的老丈，你能不能把船搖過來？” 　　老人仿佛沒聽見，卻反問他道：“你要乾什麼？” 　　蘇墨道：“你一個人坐在船上發呆，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n.com 我們兩個人在岸邊發呆，大家為什麼不坐在一起聊一聊，也好打發這漫漫長夜。” 　　老人沒有開口，可是輕舟卻已慢慢溜過來。 　　蘇墨笑了，和慕容九跳上了船。 　　爐火上的小銅壺裡，水已沸了，苦澀清冽的香氣更濃了。 　　蘇墨道：“這茶真香，我能來一碗嗎？” 　　“可。” 　　老人看著閃動明滅的火花，衰老的臉上帶著奇怪的表情，慢慢的接著道：“你們還年輕，是應該多領略苦茶的滋味。” 　　蘇墨道：“我早就知道，一定要苦後才會有餘甘。” 　　慕容九道：“我不用，我喜歡吃甜的。” 　　蘇墨也知道大多數女孩都喜歡甜食，鐵心蘭也是如此。 　　老人回過頭，看著他們，忽然笑了笑，臉上每一條皺紋裡都有了笑意。 　　然後他就提起銅壺，道：“好，你喝一杯。” 　　蘇墨道：“你呢？” 　　老人道：“我不喝。” 　　蘇墨道：“為什麼？” 　　老人瞇著眼，緩緩道：“因為世上各式各樣的苦味，我都已嘗夠了。” 　　這本是句很淒涼的話，可從他嘴裡淡淡的說出，卻別有一番滋味。 　　蘇墨道：“你既然不喝，為什麼要煮茶？” 　　老人道：“煮茶的人，並不一定是喝茶的人。” 　　他瞇著的眼睛裡似有火光在閃動，慢慢的接著道：“世上有很多事都是如此，你還年輕，當然不明白。” 　　蘇墨接過已斟滿苦茶的杯子，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