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追夢者”的一生》11.動物眼睛 　　三鵬消沉了一陣，後來聽他爹媽說，他又消失了。 　　再次再在我家出現，我發現他的相貌發生了變化。 　　三鵬天生長得又白又帥，雖然個子隻有一米七幾，可若是站在人群裡，那也是明星一樣的存在。自帶美貌光環。又加上會說話，絕大多數時候看上去脾氣溫和，反而成了他們仨最招女人的一個。尤其是他雙眼皮大眼睛，高鼻梁，長得有點歐式。無怪乎外麵的姑娘們那麼多喜歡他的。 　　這是我到目前為止最後一次見他，也是頭一次見他這麼“不顧及形象”，以往他總是將自己的表麵收拾得特別光鮮，頭發都要梳得一絲不茍，衣服永遠都整整齊齊，哪怕他出身貧寒，也從來都是打扮得一副貴公子的範兒。然而，當我這次見到他的時候，卻見他頭發有些淩亂，甚至裡麵還夾雜著幾根白發，衣服上還沾有塗料一樣的東西。 　　更可怕的是，他原先那雙漂亮靈動的大眼睛，此刻卻好像變得有些僵直。眼神死板板的，好像是被毒殺的僵屍的眼睛一樣。黑色眼珠子外圍好像開始變得一圈一圈的，像水波一樣，看得人有點毛骨悚然。說白了，他的那雙眼睛開始逐步變得不像是正常人類的眼睛，反而像是某種動物的眼睛。 　　若不是他喊了我的名字叫住我，我早就偷著從他的麵前溜過去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真的懷疑，眼前的這人，真的是三鵬嗎？ 　　我打電話叫了爸媽回來，說三鵬在我們家了。當時我們是住在一個大院子裡，他就那樣自己走進來了，沒有通知任何人。可能是在他心裡，他把我們家也當作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吧。 　　我媽回來，也看到了他眼睛不對勁，問他是怎麼回事。 　　他說，是因為他在江蘇那邊做的工導致的。他說他現在在那邊的一個化工廠裡上班，每天需要用手帶著皮手套去攪拌一個大桶裡的化工原料，那些原料都有毒，於是天長日久，就把他的眼睛熏成了這個樣子。 　　我媽說，既然明知對自己的身體有害，那為什麼一定要做這份工作呢？ 　　他說，因為這份工作可以多賺一點。普通的工作也就四五千，這樣的工作可以一個月掙七八千。 　　我媽說，帶你去醫院看看眼睛吧！讓醫生給你治一下。 　　他執意不去，說：“我這前半生，做錯了太多的事，也傷害了太多的人，尤其是我的前妻和孩子。我沒有盡到一個身為父親的責任，也沒有盡到一個身為丈夫的義務，還拖累了很多人，也坑了自己的兄弟弟媳們，到現在，所有人都不喜歡我，都瞧不起我…我走到今天，都是咎由自取，是我罪有應得。有什麼就讓我一個人都去承受吧！”“這麼多年以來，我對當年爹爹阻礙了我的前程一直耿耿於懷，非常地怨恨他，我說，是他毀了我原本光輝的前程，毀了我的一輩子，要不然，我早就成為了人人羨慕的飛行員！我一直恨他恨了這麼久，一直怨恨他，到後來，我出去打工，遇到了南方的老板，他問我，你爹不願意你去，那為什麼你自己就不去呢？依靠你自己的腿走路到不了嗎？我要是你，我半夜裡偷跑出來我也要去！一個人，你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無論是什麼事情，都不要怨天尤人！你要知道，這是你的前途，你的人生，跟你爹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你咋這麼乖呢？他捆住你腿不讓你去了？？？年輕人，你要記住，你的夢想，要讓你自己去完成！自己的路自己走！什麼事情都要反省自己的原因，多從自身反省，不要總是找別人毛病！隻有這樣，你才能進步，才能做成事情！是啊！我原本可以自己走，我身體這麼好，哪怕是走路也可以走到那裡！一語驚醒夢中人。於是我開始反省自己。我現在已經四五十歲了，人生已經過了一大半，到現在孤苦伶仃，既沒有功成名就，沒有混出個人樣來，身邊連個相伴的人也沒有…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 　　我們誰都沒有預料到，時隔多年，竟然還能從他的嘴裡說出這樣的“人話”，還醒悟得這麼透徹，感覺他可能是要走上正路了。 　　真是天大的驚喜。 　　我們一家人聽著都流下了眼淚。 　　“那你這次來，有什麼要求？”我媽問他。 　　他抬起頭，用他那僵直的眼睛看著我媽，真誠地說：“希望你們能幫我把我的老母親拉來，讓我見她一麵。我這些年做了錯事，沒臉再見弟兄們了，可是我這些年在外麵，一直在想念我的老母親，我一走就是幾年，屢次三番害她為我擔心……” 　　我爸媽開車將他的老母親拉來，母子見麵，抱頭痛哭，老人見了她的兒：“我的兒啊！娘可是見到你了…嗚嗚嗚嗚嗚……”抱完了，撒開手就開始端詳她兒的臉，看到他眼睛成了這樣又開始心疼地大哭，一邊又問為什麼，怎麼搞的… 　　場麵實在是讓人動容，我們仨也在一邊看一邊哭。 　　三鵬又把剛才他執意不去看眼睛說的那段話又說了一遍。 　　老太太隻知道嗚嗚的哭，聽聲音，也是覺得，他終於意識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兒終於要改好了，雖然前提是走了這些年的彎路，又以一雙眼睛壞了作為代價。 　　我在一邊說：“你終於意識到了！從此以後，但願你能改邪歸正，重新做人。該彌補的過錯，你要去彌補。人生最重要的是責任，你身為一個男人，隨隨便便就拋妻棄子，身為丈夫身為父親的責任你一點都沒有盡到，你給你的前妻和兒子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這些年，你動不動就拔腿就走，絲毫不考慮你的家人父母兄弟有多麼的擔心你，找書苑www.zhaosｈuyuａn.com你老母親想你想得連眼睛都要哭瞎了！身為人子的責任，你又盡到了多少？這些你都要去彌補！自己的過錯，你要自己去糾正！” 　　三鵬：“是，我不是人，我該死！我還變賣了兄弟家的東西，這些都是我對不起大家，以後，你們就看著吧，我一定會改好的！” 　　老太太聞言，又感動地哭起來。 　　我說：“你現在才四五十歲，隻要你真心悔過，痛改前非，一切就都還來得及！你雖然沒有攤著個好爹，可是你運氣也不差，你這輩子攤著的兄弟們嫂嫂們弟媳們，都不錯，對你都很幫扶，也很寬容，你遇到了好人，就要懂得好好珍惜！而不是隻會利用他人來達到你自己的目的！你之前的行為，本身已經是偷盜，是違法犯罪，是一大家子人顧及兄弟情麵，才對你網開一麵，沒有讓你接受法律的製裁，你不要以為這些都是應該的！” 　　三鵬點頭道：“是啊，是我沒有珍惜大家，讓大家對我失望了……” 　　和老太太一起來的，還有她的長孫，那時候好像已經20歲的大小夥子了，剛剛也是一直在旁邊抹眼淚，哭得眼淚汪汪的，這時他終於憋不住了，過來扯我的衣袖口，說：“小姐姐，你不要…總是搶我奶奶的臺詞……你得讓我奶奶說兩句啊，要不然，臺詞都被你搶完了……” 　　老太太擦乾眼淚，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湧出來，她說：“你小姐姐說的對！我就是想這麼說！可是我肚子裡沒墨水，說不出來！沒有那些花花詞兒！她說得沒錯！不多不少，就是我要表達的！三鵬子，你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