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幾秒桌麵放著全單位的各項財務支出,他一邊端詳著汽車維修單,一邊撥通了嘉州的號碼,“嘉州,你過來我辦公室!”。 嘉州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出車之後,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火急火燎地從外麵趕回來,“領導,你找我什麼事?” “你自己看一下,修車為什麼修了這麼多錢?”孫幾秒把維修單往桌子上一摔,“你自己看看!這個月輪胎換7次,發動機修了一次。還有其他的,自己看吧!”他敲著桌子,仰靠在椅子上等待著嘉州的回應。 嘉州先是一怔,然後是有些疑惑,平常並不注意這個問題。他仔細翻看著維修單,確實比往常多了一些,但也沒到很誇張的地步,因為車壞是不可控的,加上老齡化的車輛,能正常跑就不錯了。 “咱們單位公務車就3輛,專門去接收樣品的有6輛,車爆胎不是很正常嗎?而且很多車,車齡都是10年以上的,有點毛病很正常。”很多車並不是嘉州在開,有些車幾乎每天跑,最近這段時間報維修的都不是嘉州。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你們都是這樣,一點沒意識到該如何把事情做好,以前怎樣就怎樣,總覺得是應該的。思想上沒一點進步,支出該省就得省,車出點毛病能跑就不要去修,怎麼不能開,都是老車還想修回到年輕時候的樣子嗎?在這方麵,以後要注意,聽見沒有。”孫幾秒一頓輸出,恨不得把中華上下五千年的優秀品德和崇高智慧都講一遍,以顯示自己的思想高度和胸懷格局。 “是!是!是!明白,了解,我會跟他們傳達的。”嘉州聽的真想吐,但是又不能發作出來,嘴裡還得不斷地贊同他說的話,這口是心非的本領,確實修煉到了一定境界。 隨後嘉州就在司機專用群裡發消息:以後車隻要能開就不要去修,非要去修自己找領導簽名報銷,我不管這事。 孫幾秒上任後,沒事就開會,每天一早會,跟煙癮發作一樣,不開個會,渾身不好舒服。 “剛從上級開完會回來,現在就講一下上麵的指示。最近因為疫情一直在反復,我們還是要做好防護,單位呢也派出過一些年輕人去協助。鑒於我們對於防疫工作的支持,上麵就正式發了一個通知,就是說我們係統內,參與過防疫工作的人都可以按照最新的職稱評審標準,進行職稱評審。有人專門協助我們進行職稱評審的工作。而且這次評審專家組會一起派人下來考核。所以,大家看一下自己的條件,準備一下,爭取能通過這次的綠色通道,把大家的職稱都提升上去。待會呢,我會將具體的通知發送給大家。開會就主要是這個事情。” 夜已深,窗外下著雨,嘉州早早在機場外麵等待著專家組,天氣原因飛機有沒有延誤也沒個通知,真是糟糕的日子。嘉州本來想點根煙,奈何雨太大了無法打開車窗,隻好作罷。這濕噠噠的環境,讓嘉州莫名的煩躁起來。 自從當上領導後,孫幾秒頭發日漸凋零,肚子也越發富態。專家從機場出來時,他低頭哈腰在專家組麵前帶路提包,有點憨態可掬的熊貓的樣子。 嘉州立馬下車打傘過去迎接,機場距離單位並不算太遠,可車開到半路就突然熄火了。試著重啟了幾次,都打不著火,於是嘉州又檢查了一遍車況和各種儀表盤。 “明明哥!你好!我是嘉州啊!那個黑色商務車怎麼打不著火了??之前有發生過這種事嗎?”嘉州原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情,突然變得焦急起來,本來飛機已經延誤了接近1個小時,這下好了,車打不著火了。 “有啊!好像是那個電池沒電了!最好不要隨便熄火哦!你在用那個車嗎?他們怎麼沒交代你啊!”每臺車都有一些毛病,隻有經常用的人才會比較熟悉,明明說的這些狀況,嘉州是一點也不知道,因為他平常不開這輛車。 聽到明明的解釋,嘉州快瘋了,“沒人跟我說啊!現在打不著火了。路上拋錨了,接著專家呢!還下雨,這毛病你怎麼沒去修啊!” “這怎麼怪我頭上了?那修不修不領導說了算嗎?小毛病不是不是不給嗎!”明明也氣不打一處來,聲音瞬間提高了幾個分貝。 話還沒說完,孫幾秒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嘉州隻能先接領導的電話。 “嘉州,我跟在你車後麵呢?車子打著雙閃怎麼回事?怎麼不開了?” “車壞了,打不著火。”嘉州使勁擰著鑰匙,希望能夠順利啟動車子,但天不遂人願。 “怎麼說壞就壞?出發前不檢查的嗎?怎麼辦事的?那麼多專家看著呢?什麼場合出這種岔子,你怎麼當的司機?”那邊如雨點般密集的指責,撲麵而來。 聽到這些話,嘉州一下就火了,“不是你嫌我們修車花錢多嗎?現在車壞了,你反倒怪我咯!” 他掛了電話,扯開車門冒著雨就走向了後車,雨水順著頭發和臉頰流了下來,那種冰冷刺骨的夜雨終於讓嘉州冷靜了下來。 他敲了敲車窗,示意孫幾秒打開車門。 “趕緊打電話讓明明哥開車來接吧!那車走不了,現在燈都不亮了。” 腕主任見狀,立馬開始打電話聯係了明明,讓他安排另外一輛車進行接送工作。 孫幾秒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小夥,嫌棄地說道:“有傘不打!淋濕了感冒發燒要被當成新冠隔離7天,這幾天這麼忙,我可不給你批病假!” 隻聽啪的一聲,嘉州關了車門之後,跑回到自己車裡和專家轉達了換車的決定後,隨即打電話讓維修廠開拖車過來把車拖走。 回到單位時,雨已經漸停。此時,已經是晚上9點半了。 專家組一共4人,帶著皮夾的中年男子,從著裝和氣質上看應該是同行的,地位不高。所以乾的是粗活,在倉庫裡隨機抽取了一些樣品帶走了。 另外一位女專家則將一瓶液體交給了實驗組的邱澤林,寒暄了幾句。便和領導們離開,看樣子是去酒店休息了。 邱澤林拿著樣品,幾個人一起在實驗室搗鼓到了淩晨3點,終於是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 第二天一早,黑色的商務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帶著墨鏡的青年男子,提著一個密封著的黑色箱子,走進了會議室。 收到通知的領導,即刻組織了大家到會議室集合。 “大家檢查一下,這個試卷是密封的對吧!沒問題,我們就開始答題。這份試卷是你們職稱評審需要考試的題目。往年是不需要進行專業考試的,但是今年情況特殊,試卷答完後,我會帶回到評審委員會進行評分。之後,公布成績,然後你們需要提交證明材料和業績材料到指定的地點。考試是全程錄像的,希望大家遵守考試紀律。” 這個考試對於邱澤林來說實在是有點難為人了。昨晚忙到深夜,今天居然要考試,而且還要到實驗室去核對數據,這怎麼能讓人靜下心來答題呢! 時間一一點的消失,邱澤林隻能通過抖腿強行讓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很明顯,眼鏡下的那雙眼皮似乎都難以睜開了,真的是越寫越困,越寫越困。 小莫看了看試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拔了一根頭發,眼前便閃出了問題的答案,頭發薅著薅著試卷就全答完了。 臨到中午,考試結束了,專家組也離開了。 小莫走進孫幾秒的辦公室,腳步聲在這個安靜的辦公室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他注意到,孫幾秒的臉上掛著虛假的微笑,眼神散發著陰險的光芒。 “小莫啊!你我都是體麵人,有些話不需要說太明白。”這幾個字從孫幾秒的嘴裡蹦出來,仿佛攜帶著無窮的威力,把調子起的這麼高,可以說是把小莫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小莫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但他依然努力保持鎮定,話語中透露出謙卑和尊敬說道:“領導有什麼指示?” 孫幾秒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他皺了皺眉頭,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像在調整自己的情緒。他指著對麵的椅子,示意小莫坐下。小莫順從地坐下來,然而他的內心卻亂成一團糟。 “首先恭喜你通過了初試,還獲得了第一名。”孫幾秒的聲音有些冷淡,“你也知道,單位裡有幾位老同誌快退休了,我們幾個領導商量讓他們走的體麵一點,提高點待遇,畢竟為單位服務這麼多年,是吧。你現在還年輕,以後很多機會,而他們就沒有時間了。” 小莫心中一緊,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微微顫抖。“我明白領導的意思,一切聽從領導安排。” 孫幾秒的語氣平淡,毫無情緒波動,“我們要照顧一下為單位付出多年的老員工,職稱評審的事情,你就不要去了,你還年輕,放棄這次機會,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