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老板一邊聯係，一邊拿著名單數人頭，不斷和領班確認著最新的狀況。 　　大家都在小聲地聊著各自的話題，可以看出來，都是涉世未深的大學生。每一個人都不在狀態，因為並不清楚具體的工作任務是什麼，隻能用玩手機、聊天來打消等待的無聊和迷茫。 　　老板開始介紹這次兼職的基本情況：“你們這次的任務呢是去到家長的家裡，打扮成聖誕老人，將家長提前買好並打包的禮物，以聖誕老人的身份送給他們的小孩。因為家長住的區域很分散，在不同的街道和樓盤。現在我們已經按照地圖分成了8組，每組兩個人。一個騎車，一個人負責溝通和協助。現在，負責小助手來拿地圖，聖誕老人去庫房穿好聖誕服就出發。時間很緊迫，完成之後，在群裡報備一下，希望大家路上注意安全。有什麼問題，聯係好你們的隊長。OK，弄好就出發吧！” 　　大學生薑宇和劉媛祺分一組，他穿上了並不合身的聖誕服裝，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蠢，反復的看了幾遍這個有點滑稽的造型，薑宇覺得應該要讓外人看看有什麼反應。他走到餐廳外的廣場上站著。 　　不一會兒，一個小孩，就過來問道：“你是聖誕老人嗎？” 　　“是的”薑宇盡管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很明顯，大家還是認得這個聖誕老人的模樣。 　　小孩子的家長穿著很有氣質，是個非常好看的姐姐，如果不是小孩叫媽媽，旁人應該不會覺得她的年紀有這麼大。媽媽非常有禮貌地和薑宇扮演的老人合了個影，並且還留了微信，調侃道：“下次聖誕禮物是不是可以找你送？” 　　薑宇尷尬地笑道：“如果明年我還有機會當聖誕老人的話，當然可以！” 　　劉媛祺貼心地幫薑宇梳理了一下那個礙事的大白胡子和聖誕帽。笑道：“咱們這的冬天20多度，穿這皮襖，聖誕老人都得熱出痱子。” 　　“那你還摟我這麼緊？”薑宇開著電動車，小聲抱怨道。 　　劉媛祺抱的更用力了，叮囑道：“記得看路！別走錯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半個小時前還是會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僅僅幾分鐘，相互信任到可以互相感受對方的體溫，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確實並非隻是物理意義上的距離。 　　“聽說你們聖誕節前一天是女神節，這是你們學校的慣例。” 　　“你都不是我們學校的，這你都能打聽到?” 　　“那當然，你可別小看我們女生的八卦能力呀！” 　　…… 　　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了。前方出現了一個貼滿著匾額的大門，還有幾個防沖卡的裝置。車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薑宇有點疑惑的問道：“這好像是個部隊宿舍吧！你確定是這地方嗎？這裡感覺不能隨便進的吧！” 　　劉媛祺拿出了地址和名單核對了一下導航，確實沒錯。“家長給的就是這個地址，這裡也沒人，應該可以進的。” 　　那狹長步道，越走越覺得神聖不可侵犯，越走越讓人害怕。關鍵是裡麵的樹和綠化，看起來就和外麵公園的大不一樣。那個年代感和振奮人心的標語，傳達出來的東西都不是普通人能消化的，更何況薑宇還穿著這麼違和的服裝。 　　說不好聽點，有種日本鬼子逛南京的感覺，心虛的很。 　　怎麼還沒到？心裡一直是這個感覺。 　　“你開快點呀！”劉媛祺催促道，人家都送好幾單了。 　　薑宇心裡更急，那種血脈壓製他比誰都更想快點逃脫。 　　一個5歲左右的小朋友正在和爺爺玩耍，那個應該就是家長和小孩了，劉媛祺大概能認出來。 　　“小朋友，你認得我是誰嗎？” 　　“聖誕老人！爺爺，你看，是聖誕老人！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小男孩高興的跳起來，奔向爺爺，並牽著爺爺的手。 　　“聖誕節快樂啊！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謝謝！我要看看，聖誕老人送了什麼禮物給我！爺爺，你幫我拆一下。” 　　爺爺一臉寵溺地幫忙。 　　那是一個精美的飛機模型，製作之精良讓人嘆為觀止。具有極高的精細度和逼真的外觀，采用金屬材料和高級的塗裝技術，以模擬真實的飛機外觀和內部細節。從用料和外形推測，這不像是市麵上能隨意購買的商品，倒更像是定製的小玩具。 　　“乖孫兒，爺爺帶你去室內飛，不要打擾哥哥姐姐工作了。”老爺爺心裡也是樂開了花，拉著小孩離開了。 　　“雖然故意把能夠顯示級別的肩章摘掉了，但是剛那個老頭應該軍銜很高，別看穿的很樸素，戴的那個手表就不是普通人能買到的。”薑宇心很細，僅僅一個照麵，就能提煉出很多信息，看起來和社會接觸的應該不少，而且估計是半個軍迷。 　　“老頭我沒注意到，那小孩就不簡單，我剛抱了一下他，我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脊柱，應該是動過大手術，不是正常的骨頭，但是你看那小孩看不出來和普通小孩有什麼區別。” 　　薑宇詫異地道：“這你都能摸出來？” 　　“我有個妹妹，也是這個病，沒錢治才放棄的，會比較了解一點。”劉媛祺眼神突然暗淡了下來。“人都不在了，就不提了。” 　　“哦！不好意思。”他知道劉媛祺這句話的分量，所以立馬閉嘴了。 　　劉媛祺用力抱著薑宇的腰，不說話了。 　　“媽媽，你看聖誕老人！我可以邀請他到我們家做客嗎？” 　　“當然可以！” 　　劉媛祺備了很多糖果，這樣可以打發路上遇到的小孩，並且說實話，當一個撒糖者是真的很開心呢！ 　　夜很快就深了，薑宇對路況不是很熟悉，又急著趕到雇主那裡，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被直行的電動車撞了，還好人沒事，對方是個年輕女孩，罵的比較臟，薑宇為了省事，賠了100塊。心裡雖然有點氣，但是自己好像又有點責任。 　　已經晚上11點了，劉媛祺全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腳步異常的沉重，已經有胸悶氣短的感覺了，可是那旋轉樓梯仿佛就沒盡頭似的。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設計的，居然電梯不在1樓。 　　薑宇無奈地看著劉媛祺，礙事的聖誕服裝更是熱的出奇，要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因為上到電梯之後，應該會有空調。這個旋轉的觀光樓梯，全都是玻璃，悶的要死。 　　於是，薑宇一咬牙，就背著劉媛祺上了兩層樓，果然進了電梯之後，按了30層，算了能喘口氣了。 　　門鈴按了很久，都沒有打開，於是劉媛祺撥通了家長電話，明顯在門外能聽到屋內的鈴聲響起。屋主接了電話之後，通過貓眼看了很久才敢把門打開。 　　屋內的燈基本都是黑的。開門的是個年紀比較大的女主人，精神狀態有些疲憊。她小聲說：“孩子們剛睡，有點怕把他們吵醒。不好意思哈！” 　　“沒事，不好意思，因為對這一帶不熟悉，來的太晚了，小孩子都睡了。你們家有兩個小孩吧！因為我看你們有兩份禮物。”劉媛祺急忙解釋道，因為被投訴的話，會被老板扣錢的。 　　“別傻站著呀！進來坐。”看得出來屋主很熱情，也很開明，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 　　因為沒有及時換鞋，實木的地板走起來還是有一點聲音，老大是個姐姐，聽到聲音後就開房門看了一眼。 　　當她看到聖誕老人的一刻，仿佛都要飛起來了。撲過去女主人的懷裡，抱得女主人心花怒放。並且居然還能看到媽媽的暗示，克製到沒有怎麼發出一點聲音。交流全程用手勢，拿到禮物的那一刻，估計這女孩一晚上都睡不著了。 　　弟弟年紀比較小，薑宇把禮物放在床頭之後，就悄悄離開了。看著女孩還不停地通過擁抱來表達對於母親的感謝，劉媛祺嘆了口氣“真幸福！” 　　薑宇和劉媛祺在路上兜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找到去那個傳說是市區最富小區的路。因為那裡實在是太大了，別墅群又多，小區一共有12期。最重要的是被街道和當地的一些老片區隔開的，大門一點都不豪華，非常隱蔽。年輕一點的保安都指錯了路，家長一開始在電話那頭催，說他女兒都快睡著了。 　　昏暗的路燈下走出了一個高瘦的身影，那個顏色的襯衫有點顯老，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卻十分的帥氣，他沒有帶眼鏡，可是那份儒雅的氣質仿佛就隻有幾份琴棋書畫的工作和他能匹配的上，很難想象一個人能把帥氣、儒雅、成熟、穩重和平易近人這些東西聚於一身，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做到了。 　　“兜了好久吧！我應該下來接你們的，這樣就不會耽擱你們這麼久，主要是妞妞快睡了，我又怕下來的時候，在路上錯過。我在前麵帶路，這裡是比較隱蔽，不是很好找，這麼晚，真是辛苦你們了。”他一開口的時候，劉媛祺都快醉了，那迷人的聲線，雖然電話打擾了他很久，但是語氣中沒有一點怪罪，更多的是平等、理解和互相尊重。他的安慰驅散了很多之前在路上的所有不愉快。 　　一路上，他邊走邊介紹，順便把回去的路都規劃好了。他始終保持著謙虛和溫和，保持著主人的客套和禮節，保持著對陌生人的禮貌和邊界。 　　來之前，兩人都進去了很多富有的家裡看過，但是當他推開家門的那一刻，薑宇和劉媛祺都驚呆了。 　　小孩子在睡覺，並沒有開特別亮的燈。 　　這個家庭的相比於之前去到的家庭，房子麵積不算很大，一進門就是一個很樸素的書房，但是那些書都不是普通的書，都是有些年代的作品，甚至有些是古籍。薑宇掃了一眼，竟然沒有一本書的名字是他聽說過的，書架堆的不滿，但是錯落有致，還擺著一些小蘭花，三麵環繞的書墻承擔的是整個家庭的厚重。 　　墻上掛著的畫隻有一副，看的出來出自名人之手。一看就不像是隨便能畫出的意境，那是由骨頭散發出來的堅韌和淩厲。就在不遠，窗臺角落裡的那臺白色鋼琴沒有一點的違和，反而有幾分俏皮和可愛。而那背板上麵的簽名，雖然看不懂，但這已經和普通鋼琴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了。 　　這家人的審美真的絕頂。不管是裝修還是陳設，風水還是燈光，每一樣東西都透露著講究和涵養。 　　劉媛祺口渴，便喝一口泡好的茶，口感很好，回甘悠長，清香四溢，嘉州之前買的上好龍井也不過如此。 　　爺爺奶奶也出來打招呼，奶奶穿著白色的女王裙，氣質和伊麗莎白非常的像，短發，看起來和藹可親。 　　爺爺比較正式，頭發都白了，但是眉宇間有股不怒自威的霸氣。薑宇能感受到，那是常年身居高位才能形成的氣質。 　　媽媽剪著披肩的短發，可愛的圓臉蛋，在昏暗的燈光下，反而顯得她五官的精致。有種鄰家小女，我見猶憐的可愛。和爸爸站在一起，那種般配真的不是電視劇裡演出來的家庭。找書苑 www.zｈａoshuyｕan．ｃom 　　媽媽輕輕地敲開房門，將睡意朦朧的主人公抱出來那一刻，很難想象這個小公主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裡是多麼的幸福。 　　“她也太可愛了吧！跟芭比娃娃一樣的眼睛。”見小朋友這麼可愛，劉媛祺本想抱抱，但是小女孩看見打扮怪異的薑宇，使勁地往媽媽懷裡躲，於是劉媛祺轉身嗔怪道，“你嚇到人家了啦！” 　　媽媽用溫柔的語氣哄道，可是女兒還是埋頭在媽媽懷裡，不敢看眼前這個紅衣服的老頭。“你不是最喜歡聖誕老人的嗎？媽媽是不是沒有騙你，這個世界上是有聖誕老人的對不對？別怕，看你最喜歡的聖誕老人一眼，好不好呀！還沒睡夠呀！聖誕老人可就來一次喲，你不和聖誕老人打招呼嗎？” 　　爺爺奶奶在一旁看著，眼睛裡充滿著寵溺。一家人都在努力地為小公主編織著一個美麗的童話。這種家庭氛圍，薑宇由衷的羨慕。 　　爸爸貼心地將薑宇和劉媛祺送到了大門外。因為還有幾個家庭沒送，兩人隻好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家。 　　經歷前麵的家庭，他們第一次知道，軍人家庭的威嚴是怎樣的，中產家庭的教育是怎樣的，小康家庭的富足是怎樣的，高知家庭的氛圍是怎樣的。而這一家，他們則感受到了什麼才是書香門第。 　　雖然萬家燈火，可是不同家庭裡的燈照耀的卻是不同人生。 　　已經淩晨3點，大家終於送完了所有的禮物，並回到聚集點，老板說，這個點也沒有什麼吃的，於是帶著大家到肯德基吃點披薩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