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林實驗中學,高三二班。 上午第二節課後,大課間。 同學們陸陸續續的回到教室,準備上第三節課的內容。 語文課代表林華抱著一摞作業氣呼呼的從外麵走上講臺,把手裡的作業本用力的往講桌上猛的一摔。 “大家以後交作業能不能積極一點,咱們班每次交作業都是最後一個,很光榮麼?天天讓我在老師麵前挨批,我欠你們的麼?” 林華說完,將散落在講桌下麵的幾本作業本拾起來,重新把作業碼齊整了,放在講桌的一角上,冷冷的說: “昨天的作業老師今天沒批,下課後自己把作業拿回去。以後每天的作業,我就等到第二天晨讀前,下了晨讀我就送到老師辦公室去,沒做完的自己去找老師說明情況,任何人不要再單獨交給我,我不是你們的狗腿子!” “狗腿子,趕緊下來吧,老師來了,該上課了!”坐在最後一排的趙天來陰陽怪氣喊道。 “滾!”林華頓時感覺受了羞辱,摸起講桌上的一個粉筆頭砸了過去。 “脾氣還挺大!” 趙天來想繼續挑逗林華幾句,看到老師已經站在了教室門口,就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隻是惡狠狠的瞪了林華一眼。 林華走回自己座位,路過馮城身邊的時候,變了一下語氣說道: “馮城,放學後去趟歷史辦公室,有人在那裡等你,不要吃飯,有驚喜!” 有驚喜這種話對於馮城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了。 驚喜就沒和自己沾過邊,有的全是他麼的驚嚇。 馮城沒有吭聲,這幾年在學校的生活已經讓他有些麻木了。他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學習和生活的套路,甚至是自我的行為規範。 作為一個高三復習生,馮城絕對算是學校裡資深的“老油子”了。 高三上了八年,經歷了七次的高考,馮城可謂是屢敗屢戰的老將了。 是學習成績不好嗎?好像也不是! 馮城的成績隻能說不太好但也不算差,那些比自己學習還差的學生最後都弄個三本或者專科什麼的走了,最次的也弄個電大算是勉強上岸。 馮城缺少的隻是運氣,每年的錄取通知書總是和他擦肩而過。 第一年考試的成績,馮城自己覺得還不算差,但是那年的本科資格線卻比往年硬生生的提高了二十多分。 後來的幾年倒是都過了資格線了,但是最後的錄取結果總是像給自己開玩笑一樣。 最離譜的就是去年了,成績超過資格線三十多分,這總是沒問題了吧,但是馮城報考的學校在整個東山省就招十五個人,他完美的被排在了十五名之後。 最後被調劑到某農學院的畜牧獸醫專業,十年寒窗苦讀換來的竟然是去當獸醫! 班主任老師勸馮城說:行了,七年了,也該現實點了,人生哪有那麼如意的?這也已經不錯了,去上吧,不考慮自己的年齡,總要考慮考慮父母的辛苦吧。 回到家裡,父親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馮城能看出來,父親的想法和老師是一致的。老爺子耐心也早已經磨沒了。 父親彶拉著拖鞋蹲在院子裡,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斧頭將一截木頭劈砍成細小的木條,再把木條塞到泥爐裡,爐子上黢黑的水壺發出滋滋的聲音。 父親古銅色的脊背像是搭在一副瘦小骨架上的陳年皮革。 在陽光的暴曬下,父親脊背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汗珠,汗珠慢慢的滾落在一起,沿著閃著古銅色光澤的脊背流下來,浸濕了他那條拿破舊長褲剪截成的短褲的褲腰。 馮城也曾試圖說服自己,但心中的不甘讓他又背著行李回到了學校。 這半年裡,馮城很少和同學說話,和老師更是幾乎沒有什麼交集,課上講的東西他不想聽,他隻需要按照自己的節奏按部就班的學習。 他像是一個編外人員,他隻是來占用教室的一個座位而已。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馮城按照林華說的徑直去了歷史老師辦公室。 “報告!”馮城的聲音不大,但也應該能讓老師聽見。 沒有人搭腔,馮城伸著頭走進去一步,辦公室裡空無一人。 馮城想退走,背後有人說話: “馮城,果然是你小子!” 馮城回頭,一個梳著三七分頭,帶著金絲眼睛的年輕老師正端著飯菜走過來。 馮城愣住了! 張巖,馮城應屆時的同學。 “怎麼,你個臭小子,不認識我了?” 張巖說著,放下手裡的飯菜,快速的將一張辦公桌的桌麵收拾乾凈,然後把飯菜擺好了。 “乾啥呢?發什麼楞啊,你不會真的不認識我了吧,還是說就裝作不認識?” 說著,張巖抓住馮城的肩膀,一把將馮城摁在椅子上。 然後神神秘秘的從桌子底下摸出來兩瓶克利策啤酒。 “咱們可是有七八年沒見了吧,今天怎麼也得喝點!” “別,不了吧,學校裡不讓喝酒的,被發現是要背處分的!”馮城慌張的看了下外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哈哈,看你嚇得,有我在,你怕啥?” 張巖將酒倒滿,先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來,說道: “我得先自罰一杯!其實,我來了有兩個周了,但是你也知道,我剛來到。事情太多了,工作需要安排,適應。以前的老師我要去看望一下,有的關係也需要疏通。不然人家要說咱不懂事兒了!” 張巖說著,將一杯酒咕咚咕咚灌下去,接著說:“所以,我就沒能在第一時間找你,你不會怪我吧?” 說著,張巖將自己的酒杯重新倒滿了,端著酒杯伸到馮城麵前。 馮城忙端起自己的杯子,和張巖碰了一下,然後淺淺的喝了一口。 “哎呀,乾了他!爽快點!” 張巖看著馮城將杯子中的啤酒喝光,才將自己的那一杯就又灌了下去。 “今天你就放開喝就行,有我在,沒事兒!” 張巖壓低聲音,接著說道: “我告訴你,我本來是不想來咱們這個破學校的,可是經不住老校長天天給我打電話,又讓咱們老班主任提著東西跑我們家裡去求我爸。我實在是抹不開麵子了,沒辦法才來的!” 說著,張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一個堂堂的東山師範大學本科,又在東山大學讀的碩士!來咱們這破學校當老師,讓誰說不是屈才呀!” “要不是學校又是許我分房子,又是說培養我當領導的,我才不會回來!” “現在你能明白我在學校的地位了吧。所以,不用怕,有我在,沒人會為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