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圍堡。 熊圭得知自家圍堡被攻,頓時癱坐在地上。 他積攢的家業都在圍堡中,幾代人的經營積累,才造就了這一座圍堡。 從逃出的徒附口中得知,自家圍堡未曾撐住一刻鐘,便被這夥強人擊破。 若是家小逃脫不及的話,怕是早已遭遇了毒手。 熊圭坐在地上,冷汗從額頭刷刷往下冒。 他今年已經四十四歲,多年努力也才有兩個兒子。 一想到小兒子才不過十一歲,他心就仿佛碎掉一般。 “熊兄別急,汝家這麼多徒附,有他們掩護,想必……想必你的家小,終歸是有時間逃脫的!”成衡寬慰一句。 熊圭緩緩搖頭說:“完了!全完了!” 趙正坐在首座,也是一籌莫展。 他們三人已經聚眾數百,手頭人馬已經超過七百人! 今日前來商議之事,便是等周遭各亭答應的人馬到齊後,便立馬選定日子,發作殺了這夥外地強人。 誰知道不等他們出手,這夥人居然提前動手了! 熊圭方寸已經大亂,圍堡被攻破,家小生死難料,幾代人的經營毀於一旦。 便是殺了這夥強人,熊家也必定是不復昨日。 趙正和成衡都在快速思索對策,一股恐懼早已在二人心中蔓延。 趙家圍堡和成家圍堡,並不比熊家圍堡高大堅固! 良久後,趙正嘆了口氣道:“當務之急,也唯有死戰而已!” “不行,我得速速回去救援,我一家老小……一家老小指不定逃了出來!”熊圭麵如死灰的爬起來,臉上止不住的慌張。 “不可!”趙正大聲道:“那廝兵強馬壯,又是蓄謀已久……哎!” 熊圭猛的瞪大眼睛:“我全家性命攸關,豈能不顧!” “自是要顧!”成衡擰著眉頭道:“但眼下去救,徒勞而已!” “熊兄莫急,出了這等事,我們心裡也難過!但誠如趙兄所說,眼下去救,於事無補!”趙正嘆息著勸道。 熊圭愣神一會,竟是兩行熱淚噴湧而出,他豈能不知! “此仇不報,我必自刎!”他流著淚發出怒吼。 其實不用他自刎,若是梁珩知道熊家圍堡被破,家業一空,少不了要使些手段。 趙正又擰眉思索起來,成衡心中沒個主意,熊圭方寸已亂,眼下主心骨便隻有他。 一刻鐘後,趙正起身道:“聚眾,咱們直接去打鄭家圍堡!” “去打鄭家圍堡?” “正是,這夥人悍勇,不可輕易與之浪戰!眼下其在攻打熊家圍堡,他家圍堡必然守備空虛!咱們隻要攻破他家圍堡,抓住他們的家小,奪了他的糧草,這廝必敗!”趙正堅定道。 “圍魏救趙!”成衡心中雖沒底,也隻得點頭道:“隻有如此了,總不能坐以待斃!” 三人商定,兵貴神速,忙下去點齊人馬。 為了防止這夥強人發現行蹤,他們特意選擇繞道小路。 趙正和成衡心裡都明白,趙家圍堡和成家圍堡,能否保全,就看能不能攻下鄭家圍堡,隻要劫持了這夥人的家小,自然無憂。 若是留著人馬坐以待斃的話,兩家也遲早落個熊家的下場。 所以出兵之前,他們立馬差人遣散圍堡中的家小,讓他們帶著錢財去他鄉避禍。 ………… 不多時,聚集的七百餘徒附賓客,便浩浩湯湯的出發。 趙正、成衡、熊圭三人親自帶隊,皆穿著一層鑲嵌鐵片的皮甲。 至於身後的徒附,則隻有二十幾件盔甲,還大多是皮甲。 趙正還有另外的盤算,那便是路上遭遇的話,便與這夥強人堂堂正正的野戰。 反正他們手頭有七百餘徒附,對付這區區一百餘強人精銳,自然是不懼。 他在馬上還在費力琢磨,實在是沒有必勝之決心,如若不勝又該如何? 一行人行進小道,路過一片田野。 路上遇到的農夫,均是慌忙躲藏。 馬上的趙正突然一怔,因為路過一片屋舍時,一個扒在墻角的老漢,居然對他們怒目而視。 這放在以往,似乎決不可能! 趙正有些心驚,也顧不得停下來懲戒,隻顧著繼續趕路。 隻是行過一個繞不過去的裡時,趙正心中愈發沒底起來。 這個裡的老弱婦孺雖也隻顧著躲藏,但暗處瞪著他們的眼睛多了,這種眼神很復雜。 除卻仇恨以外,似乎是一種探究的眼神,仿佛在探究:該如何把這夥人殺了? 趙正愈發沉默起來,這放在以前,這夥鄉民那個不是恭恭順順? 他知道,這個裡的鄉民,有的已經分了地! 趙正有些後悔了,之前在分地開始之時,他們就應該速速決斷,而不是寄希望於梁珩。 他望向同側的兩人,突然很想同說不去打鄭家圍堡,轉而帶著人馬去落草。 可一旁的熊圭早已癲狂一般,隻顧著埋頭奮進。 成衡沉著臉,不知在想什麼,他家圍堡離得最遠,無論輸贏他家小和錢財必定都能保全。 “哎!”趙正長長一嘆,隻得咬著牙往前沖。 約兩個時辰後,一行人終於繞到鄭家圍堡,也就是棗林鎮衙門。 趙正明白,兩個時辰的時間,那夥強人極有可能已經去往趙家圍堡。 眼下再無回頭路可言,他也隻得殊死一搏。 他拱手道:“想我四人年少結交,何其快意!追憶往昔,你我四人於太白縣內縱馬賽車!那時青春年少,常不懷歲月之憂,如今看來,少年意氣,終歸如朝露一般,一瞬而逝!” 成衡感慨道:“是啊!當年你我四人,縱馬飲酒,四麵結交,好不歡快!又齊心協力宛如手足,棗林亭九家大戶,最終皆被我們鬥敗!” “哎,如今想來,這些年咱們實在是生疏了些!”趙正一笑道:“早知世事無常,些許齷齪,實在不該放在心上!” 成衡點頭一嘆:“趙兄說的極是!這般三十年過去,眼下便是想要快意縱馬,也不復當年少年心性!” “熊兄,十二年前那筆馬匹買賣,我確實算計過你!”趙正望向熊圭道。 狂怒中的熊圭,已稍微冷靜下來,聞言也是輕嘆道:“趙兄不必再說,我早已知曉,也確實沒放在心上!” “成衡,你家妹子欲嫁給梁琦,亦是我從中作梗。害你妹子最後隻得嫁給隔壁亭的大戶!”趙正又道。 成衡哈哈一笑:“我早就知曉,隻不過多年過去,妹子過的也安樂幸福,我早已不在意!況且,我第二年不也攪黃了伱家幾筆糧食生意嘛!” 趙正爽朗一笑,他也不知為何,突然便想把這些話說完。覺得不說出來的話,便是死了也不舒心。 三人皆笑了笑,透著無奈和傷感,事已至此,鄭老公的墳頭草都已經三尺高了,他們處境也是朝不保夕。 再度追憶往昔,隻覺那些嫌隙、齷齪,真不值一提,早知如此的話,還不如舍棄這小小的利益,真心對待這幾位摯友。 不過好在,今天把話都說出來了,更多的話也不必多說了,三人心中都明白。 趙正策馬上前一步,望著這冒著大凸角,緩緩拔出手中的刀。 “先登墻頭者,賞萬錢,地百畝。殺敵一個,賞千錢,地十畝!” “彩!”徒附們大為振奮,主家居然要賞賜土地! “殺!” 一聲吶喊,七百餘徒附抬著梯子、舉著木盾,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攻打圍堡不可分兵,因為墻頭本就站不了多少人,隻需一波強壓一個方向,突破了便突破了! 徒附嗷嗷叫,這夥人多半是養了十幾年的老手,在對主家恩德的感激之下,以及對賞賜的渴求下,爭先恐後的沖上前去。 守城的乃是張盛和張誠,給他們留下了五十老卒,另有三百餘新募的青壯。 青壯們瑟瑟發抖,全然沒見過這個陣勢。 宋二柱也在,他拔出新發的佩刀道:“報恩就在今日!爾等既拿了糧餉,又分了土地,安能再隻圖保身?” 張盛也喊道:“此戰不勝,爾等新分之地,俱要被收回去!” 新募的青壯聞言,旋即顫顫巍巍的靠上墻頭,搬起石頭、燒起熱油。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待到對麵徒附沖到大凸角時,五十老卒開始借著凸角上的庇護,輕鬆放箭。 這個所謂凸角,便是棱堡結構裡頭的外延結構,通過一定的幾何設計,使得可以從多個方向,獲得無死角的交叉射界。 而且上頭圍墻開出的射孔,也是外方內斜,保證放箭時,隻需側身放箭,便可以窩在裡頭,避免城下之人看到。 下邊徒附很快意味著,箭矢不知從何而來。 他們在一腔狂熱下頂著傷亡,搭著梯子還在硬攻。 熱油倒下、箭矢如蝗,這群人黑壓壓擠在六七架梯子前。 墻頭的青壯也出現傷亡,他們這一麵沒有掩護設計,不多時就被射倒十幾個。 張盛看了一會,對張誠說:“時機已到,把少君留下的木桶推下去。” 兩個木桶被扔下去,十幾支火箭也被射下去。 這夥徒附悍勇,幾乎已經要爬上墻頭。 墻頭的青壯即便膽怯,卻在一遍遍吶喊中,不斷把上來的人捅下去。 “保地!保地!保地!”他們不斷吶喊。 “殺!再殺!再殺!”攻打的徒附也在吶喊。 嘭—嘭—兩聲巨響,圍堡下頭瞬間煙霧彌漫。 遠處的趙正坐騎一驚,讓他差點跌倒在地,熊圭已經一個踉蹌掉了下去。 “天……天雷!天雷啊!”趙管家嚇得大喊大叫。 趙正怔怔的望著煙霧散去,之間徒附早已嚇得奔逃。 “莫……莫非這廝,真是太平道?” ………… …………
第五十三章:真他娘是天雷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