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澡,馮國輝準備就寢時,這才收到了安西幫“大佬喬”約明日吃早茶的江湖貼,他忍不住癟癟嘴; 就這種效率,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 金玉樓前就熙熙攘攘的聚集了很多年輕的華人漢子,大部分人衣著破爛不堪,赤著腳,是社會底層的勞苦人士。 他們中有碼頭扛活的苦力,拉車的人力車夫,周邊種植園的長工等等。聽到南洋公司招人的消息蜂擁而來報名,希翼改變自己的命運。 僅僅一條能吃飽飯,就讓人趨之若鶩了。 手下的夥計們排開了桌子,開始一個個挑人,要求很簡單; 首先是得出生清白的良家子,在林阿大,麥老蔫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兵眼中,上下打量一番,再問幾個問題,基本就八九不離十了。 其次年齡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要吃苦耐勞,身強體壯,當眾能夠抱起30磅重的石塊走兩步。 僅這一條,就能刷下不少人。 據說在南洋公司的老營那邊,報名的人更多,如今的南洋公司可以說威名響徹泗水城,從者雲集。 馮國輝駐足看了一會兒,陸續還有很多人趕來報名,也有一些穿著較為體麵的商賈之家子弟,讓他大為滿意。 這些應征者家境較好,從小接受了較好的教育,普遍都能識文斷字,是如今南洋公司急需的新鮮血液。 “老虎,二柱,帶幾個兄弟跟我走,大佬喬揾我去迎春樓飲茶,帶你們去見見大場麵得不得。” “知道了,頂爺,正想看看這些土鱉能玩出什麼花來呢?”胡老虎臉上的兇光一閃,便明白了馮國輝的意思。 他和王二柱分別點了幾個拳腳硬實的好手,然後將自己的左輪配槍裝填好彈藥,短刀佩戴利索,這才跟著馮國輝沿著大街向迎春樓方向走去。 馮國輝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麵,他也做了萬全的準備,兩隻裝滿彈藥的柯爾特左輪槍就插在皮帶的腰後方,還有六枚柳葉飛刀。 然後用寬鬆的粗布大褂罩起來,在外看不出什麼異樣。 在這個年代 華人在江湖爭鬥中大多使用冷兵器,因為傳統的老舊觀念,自持身手高強,對西洋火槍並不感冒。 一行十幾人來到位於城中教堂邊不遠的迎春樓,此時的周邊已經聚集了不少江湖人,三五成群圍坐在店內冷眼看去。 這種場景,早已在馮國輝的預料之中。 泗水城這麼多江湖堂口,若是沒人想給南洋公司一個下馬威,他是不信的。 一路無人阻攔,當馮國輝一行人來到迎春樓下,這裡已經聚集了三四十名兇神惡煞般的壯漢,敞胸露懷現出身上的刀斧兇器。 “站住,報上名來。” 為首的一個惡漢敞開懷露出胸口的一撮黑毛,看著馮國輝淡定的站下腳步,便伸出一個手,指著馮國輝的胸口說道; “哪裡來的仆街仔就敢往裡闖,先要過我黑毛權這一……” 話未說完 隻見刀光一閃,血色迸濺…… 站在馮國輝身側,麵相平凡話語不多的王二柱突然出手,已經猛力揮起一刀,將黑毛權的右手齊腕斬斷了。 一刀斷手,痛的這個惡漢抱著斷手連退幾步,慘叫出聲來,腿一軟便驚恐的坐到在其他人的懷中。 “哪裡來的阿貓阿狗沒一點規矩,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伸手,昨天死的人不夠多嗎?”王二柱冷冷的一句話,勾起了眾人恐懼的回憶。 他們擋著的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而是一群殺神啊! 堵在麵前的人“嘩啦”一下就分開了,順海堂的雙花紅棍黑毛權隻一招就被廢了,剩下的人心膽俱寒,初時凝聚起來的氣勢一下子就垮了。 “哈哈哈……你們有眼不識泰山,就應該吃這樣的虧,還不都退下,來人可是南洋公司頂爺馮先生?我們這裡禮數不周,讓您見笑了。” 說話間 一個身材瘦長的中年漢子搖著扇子,施施然從裡麵走出來,他一副淡定的神色,目光轉了一圈,找到當先而立的馮國輝。 正想要再說什麼,誰知道位於馮國輝左側的胡老虎突然抬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這個瘦長漢子,當即“啪啪……”兩聲清脆的槍響過後。 這個瘦長漢子胸口被鑿出了兩個血洞,手中的扇子無力的掉在地上,眼神滿是不可置信意味…… 大隻佬,仲要玩的這麼瘋? 可惜已經沒有答案了,這個瘦長漢子身體無力的摔倒在地上,生命光輝迅速暗淡下去。 見這個裝逼犯倒下,胡老虎臉上總算露出笑意。 剛剛被王二柱搶了風頭,胡老虎算扳回了一局。 他手上拎著左輪槍兇狠的看了一圈,被他目光掃到的人全都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幾步,仿佛被兇神惡煞盯上了一般。 胡老虎說道;“一群撲街仔,都想在頂爺麵前裝大隻佬,呸……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夠不夠威?” “安啦,老虎,泗水城大多數的江湖同道還是好的,一些小跳蚤就不用理會了。”馮國輝嘴角掛著不屑的淡笑,仿若沒看見一樣跨過瘦長漢子的屍體,向前走了幾步。 這時候 二樓聽到槍聲的一些堂口大佬們紛紛走了出來,看見這幅情景不禁臉色難看,順海堂大佬魚蛋坤怒斥出聲道; “馮國輝你也太囂張了,今天是喬爺出麵做的東道,揾你飲茶還敢當街殺人,簡直沒有把泗水城的江湖同道放在眼中,冚家鏟啊,食蕉你啦!” 方才裝逼不成被兩槍打死的白紙扇,就是他順海堂的人,當街阻路的雙花紅棍黑毛權,也是他手下的人。 如今一死一殘,怎不讓他暴跳如雷呢? 馮國輝臉色一冷,帶著手下順著樓梯拾階而上。 守在樓梯邊的幾名壯漢見狀猶豫了下,沒有人敢伸手去阻攔,心中著實害怕了。 一直走到二樓的樓口,這裡有十幾名身材強壯的漢子,應該是各幫派中的高手,最次也是紅棍打仔的身份,否則上不了2樓來。 他們堵在樓梯口,態度沉默的閃身讓馮國輝走上2樓,卻想要堵住胡老虎和王二柱等人。 胡老虎毫不遲疑的抬起槍口,這些人猶豫了下,還是閃開了身子。 這幾人確定是瘋的,飲個茶犯不上把命搭上。 看著又跟上來幾人後,堵在門口的漢子出言說道;“對唔住,我是安西會紅棍鐵掌明,負責維持一下秩序。大佬飲茶談事情,帶來的小弟這邊請,茶點都安排好了,莫要傷了和氣。” 後麵的8個人被他率眾截了下來,結果一個不願意去,一個不願意讓,於是就僵持在了樓梯口中。 眼睛瞪著眼睛,就像鬥雞一樣。 馮國輝渾然沒有管這些事兒,他上樓來了以後,目光掃視一圈,在“大佬喬”與和安堂的坐館“高佬華”兩人身上停頓了下,一一點頭致意。 這才說道;“對唔住,先解決一些小事情先。” 說完這話,馮國輝轉過臉來對著一臉怒氣的魚蛋坤,語氣平靜的說道; “魚蛋坤,你口口聲聲說江湖道義,私下裡卻壞事做絕,人神共憤。 但這是伱順海堂的事,我南洋公司原本不該多問。 可千不該、萬不該…… 你阻了我的路。 喬爺揾我飲茶,這原本是一件開心的事兒,為何要多生枝節呢?” 魚蛋坤臉上露出要吃人的憤怒神色,暴躁的回懟道;“仆街啊,莫要在這裡扮好人,我魚蛋坤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還輪不到你冚家鏟來說事,別人怕你兇霸霸,我可不怕你。” “那就是沒得談嘍。” “沒得談又點解,大不了開戰,我順海堂340多弟兄人人好漢,有種來殺我啊!” “既然如此……”馮國輝臉色淡定的說著,忽然撥槍在手,瞄準近在咫尺的魚蛋坤“啪啪啪……”就是三槍。 然後槍口移動,對準他身後作勢欲撲的一名漢子也開了槍。 跟在馮國輝身後的胡老虎王二柱的人紛紛抽刀拿槍,氣氛一時間驟然緊張起來,眼看就要再次火並。 這時候 馮國輝抬手擺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把家夥都收起來,喬爺揾我飲茶,舞刀弄槍的不像話。” 吩咐完手下,他一手拎著魚蛋坤的屍體便扔下樓去,發出“砰”的一聲沉悶響聲。 然後將另一具屍體也依法施為扔下樓去,這才神情輕鬆的拍了拍手,臉上露出笑容說道; “打掃完屋子果然乾凈,你們這麼多大佬在場可以為我作證,是魚蛋坤主動要我殺他的,順手而為的事情啦。 我這人就是熱心,不用謝了。 這個仆街搞事耽誤了大家功夫,肚子都餓了,大家飲茶啦,吹吹水,食個包先。” 馮國輝說著,便招呼一眾堂口大佬都坐下飲茶,不用太客氣,全都在這兒站著迎接。 他走到大佬喬身邊,很自然的伸出一隻手箍住大佬喬的肩膀,就像好兄弟一樣的說道; “謝啦大佬喬,知道揾我飲茶。 江湖事風波險惡,我是不敢碰的啦,所以隻做自己的正行生意,賺一點辛苦錢得不得? 總是有人眼紅,總是有人插手,總是有人要搞事。 我們南洋公司這些弟兄原本就是貧苦出身,當初為了活路起兵造反殺清妖,這一晃都多少年下來了。 我11歲從軍,迄今為止殺人無數,但心腸還是好的,願意與人為善,也願意幫扶鄉鄰。 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水房和順海堂的事情也不是南洋公司願意看到,隻能說造化使人。 我們這些人都是顛的啦,瘋起來自己都怕。 大老喬你德高望重,泗水這邊的爛仔都信服你,幫我和江湖上兄弟們講一句;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南洋公司是做正行生意的人,不懂那些江湖事故,也請他們不要來煩我們。 大家開開心心的坐下來飲茶吹水,不就天下太平了嗎?” 兩人說著走到了上首坐下,大佬喬不舒服的擰了一下身子,脫開馮國輝環抱的手。 大佬喬的臉上一層冰霜,但又不好說什麼,更不好公然的翻臉。 馮國輝的話,還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陰影。 如今他人老了,年輕時的銳氣也沒有了,做慣了有家有業的富貴翁,實在不願意與這些腦袋別在腰上的亡命徒硬乾。 聽聽馮國輝說的都什麼話? 11歲就加入長毛叛匪,迄今為止殺人無數,那可是真正從死人堆裡滾出來的狠角色。 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心善,信他才有鬼。 煩不了,煩不了,真的煩不了。 想到南洋公司收的管理費,大佬喬就臉皮子抽搐兩下,乾笑一聲道; “不成啦,年紀大了,及不上你們這些仔夠威又夠勇,江湖道上今後要靠你們來撐。 那……既然你們拿下了水房的地盤,我在這裡表個態。 安西會認可威爾遜道屬於南洋公司的地盤,我能約束堂口自己的人,其他的就看在座諸位大佬了。 喬老爺不希望看到泗水城再亂下去,打打殺殺不過是為了立足,為了謀一口飯吃。 桌子掀了,大家都沒得吃。 你們認為如何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願意又能怎樣呢? 在和安堂的坐館“高佬華”也表態認可後,其他堂口大佬紛紛附和,表示認可南洋公司占有威爾遜道。 協議堂水鬼雄與和樂會大佬雞仔昆少數幾人雖然滿心不願,但也擰不過公議。 此事剛剛議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馮國輝心情不錯的吃了幾個叉燒包,放下筷子突然說道; “既然順海堂幾個大佬已經死翹翹,要不大家再留一會兒,議一下將喬治街地盤分了。 這條街雖然油水不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別浪費了。” 他的話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連一向穩重的“高佬華”也皺起了眉頭,神情不悅的看向馮國輝說道; “順海堂是有七十多年歷史的老堂口,魚蛋坤雖然死了,但堂口還有諸多的叔伯在,可以重新選坐館。怎麼就要把人家的地盤分了?” “是啊,江湖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總不能把路走絕了吧。”水鬼雄也跟著叫嚷了起來。 和樂會大佬雞仔昆也站起身來,怒氣沖沖的想伸出手,但手伸了一半又縮了回去,依然嗆聲說道; “挑……姓馮的,這下可露出狐貍尾巴了吧? 動不動就要掘人家的基業,不講江湖道義,你這是要將順海堂趕絕了,我和樂會頭一個就不同意。 點解,怕你咬我啊?” 看著一眾大佬不善的目光,馮國輝雙手一攤無辜的說道; “看看……大家又誤會了是吧? 我已經說了,南洋公司不是江湖堂口,我們是天國聖軍來著,信上帝的。 天國聖軍一貫以來打下來的城市都要血洗一遍,清除清妖餘孽。 既然大家不認可,那就算嘍,算我沒說。” 這話說的一眾大佬們堵得慌,心中一口血氣上湧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徹底無言以對。 這還能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