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餐,馮國輝穿著涼爽輕便的麻衣質地短衫,坐在廊簷下悠然的飲茶,享受這寧靜的夜晚。 清涼的晚風習習,吹拂在身上分外的愜意。 雪兒有一副百靈鳥般的好嗓子,不但在床上叫的好聽,唱起小曲兒來也是婉轉低折,極有韻味。 此刻她就站在院中,手上拿著一方香帕正唱著小曲兒。 其他丫鬟們偎依在柱廊邊,唯獨老爺馮國輝大刺刺的坐在中間聽曲兒,搖頭晃腦輕打著拍子,一副遭人恨的模樣。 深入到這個時代 馮國輝才能體會到舊時代為什麼大戶高門,常常會在家裡麵養個戲班子,晚上的文娛活動實在太匱乏。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總不能一熄燈就滾床單吧? 看著這些明媚少女不時拋過來的幽怨眼光,他現在總算知道啥叫香餑餑?啥叫唐僧肉?啥叫高處不勝寒? 作為這個小院裡唯一的主人,高高在上的老爺,馮國輝對所有的丫鬟仆人都有生殺與奪的絕對權力,這小院裡唯一的焦點所在。 俏麗丫鬟們唯一的願望 那就是能夠爬上馮國輝的床,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哪怕是沒有感情,哪怕是馮國輝酒後大發獸性都可以。 這讓馮國輝有些後悔,早先收房確實有些猴急了。 認識到這一點以後,馮國輝鄭重的決定; 今後必須提高收房的標準,非絕色女子不收,一般的胭脂俗粉全都靠邊站,小爺的身子金貴著呢。 聽著小曲兒,馮國輝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小院傳來敲門聲。 廚娘鄭姨連忙走到院子裡,回頭用目光詢問的看向馮國輝,這時候一眾俏麗丫鬟們全都自覺的進入屋內。 就連方才唱曲的雪兒,也停住了歌唱匆匆的返身進屋。 這就看出小院子的不好來了,小門寡戶的就這麼一個院子,也沒有內宅,來外人的話,女眷可不都得避開嗎? 一般來說 非重要事情,南洋公司的手下不會簧夜敲門,這起碼得是隊長級別以上的骨乾,否則豈不是亂了套,沒點兒規矩。 看見院子裡麵的丫鬟侍妾們全都避開了,馮國輝淡定的點點頭,依然坐在躺椅上紋絲未動。 廚娘鄭姨走過去打開了門,問了幾句後,關上門又折轉身回來,稟報道; “老爺,是世捕房的吳長官在門外,說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匯報,您看……” “哦,讓他進來吧。” “奴婢知道了。” 吳長官就是麻桿強,此人名喚吳世強,因為人瘦的像根麻桿,所以有了這麼個綽號,但做事相當精明練達。 轉身的功夫 麻桿強就跟著廚娘鄭姨進來了,見了馮光輝遠遠的就抱拳作揖,在馮國輝點頭後走了過來,彎下腰說道; “頂爺,我們一直找的黃老六總算有消息了,就藏在城南的一處宅子裡。聽說那裡是他養的一個秘密外宅,竟然瞞過了所有人。” “哦,消息確實嗎?”馮國輝一聽便來了精神,坐起身子問道。 黃老六就是巡捕房的警長黃仁和,此人是黃氏家族餘孽,也是骨乾人物之一。 鄭秀才駐留泗水城期間,曾經與黃氏家族發生數次火並,都被他逃過了。 在馮國輝率領南行騾馬商隊返回泗水城的當夜,此人應該是聽了黃老鬼的消息,便人間蒸發一樣的消失了。 這一躲,就是十來天。 黃仁和心裡明白,南洋公司絕不會放過他。 “消息確實,此事是水房的那個仆街爛命輝供出來的,這家夥骨頭真硬,兩條腿打斷了都不說。”麻桿強得到這個消息也很欣喜,眼看到弟兄們都立功了,他的心中自然很著急。 這段時間以來 借著南洋公司強勁的風頭,他在巡捕房裡拉攏了一大票人,還收了幾個小弟,基本上可以橫著走了。 但黃仁和始終是堵在他上升道路上的一根刺,必欲拔之而後快。 偏偏此人精的像鬼一樣,稍微聽到點風聲便消失了,費了很大功夫也找不到。 這就得說南洋公司的基礎太薄弱,泗水城的三大家族多少都知道一些黃家的消息,基於某種兔死狐悲原因,不願意合盤托出。 也許是看不慣南陽公司斬草除根的狠辣手段,刻意幫著隱瞞吧。 “為了爛命輝口中撬出消息,不得已之下,我也使用了一些非常手段,將他的妻兒老小……” “行了,不要再說了。”馮國輝喝住了麻桿強自我邀功,用不滿的眼神瞪了他一下,站起身來訓斥說道; “阿強,我跟你們都說了都多少遍了? 南洋公司是從事正行經營的商家,除非受到侵犯劫掠,不要主動想著去打打殺殺,更不要招惹江湖是非。 行事要光明正大,劍走偏鋒的手段斷不可取。 做的多了,難免會留下讓人詬病的地方,你怎麼不長記性?” “是……是……這怪我太著急了,請頂爺責罰。”麻桿強被這一通訓斥,額頭上的冷汗隱隱冒了出來。 “行了,凡事可一不可二,要記住這個教訓。”馮國輝勉為其難的擺了下手,然後放低聲音,湊在麻桿強在耳邊說道; “既然做了,那就做乾凈。 事後把那些小崽子和女人全都做了,不要留活口,你帶幾個老弟兄親自去做。 不要讓巡捕房的人插手,那些人我信不過。 給我記住 野草除不盡,春風吹又生。” 聽了馮國輝交代的話,即便此刻氣候溫和,麻桿強依然覺得後背冷颼颼的恐懼,額頭上的冷汗不出意外的冒了出來。 要說下手很辣,那還得是頂爺您呀! 麻桿強不敢遲疑,立馬小聲回稟道;“明白了,我從二柱那邊借幾個老兄弟,親自帶他們去做事。” “從老兄弟裡麵挑幾個機靈的,一起跟著你入職巡捕房,用起來也放心一些。”馮國輝說著便轉身走向屋內,邊走邊說道;“稍等一會兒,我去換身衣服。” “頂爺,您不需要親自出馬,我們……” “不用多說了,這次說不定能夠揪到黃老鬼的尾巴,正好一鼓作氣將其鏟除,不留後患。” 馮國輝說著便一掀門簾進去了,留下麻桿強站在院子裡,臉上隱隱的露出忌憚之色。 半晌之後 南城 馮國輝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襟打扮,帶著二十幾名精乾的弟兄,在夜色中悄悄的摸近了位於南城的一處宅院。 到了地頭,麻桿強又問了一下他帶來的巡捕房弟兄錢有財,此人是個標準的地裡鬼,泗水城的大街小巷精熟無比。 確認無誤後,麻桿強跑過來匯報道;“頂爺,就是這個宅院,連上丫鬟下人大概五六個人。但不知道黃老六身邊帶沒帶弟兄?” 馮國輝聽了匯報後,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宅院外墻。 與泗水城大多數的木質建築不同,這是個青磚砌築的宅院,院墻板正,從外麵看是標準的清式飛簷平房宅院,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樹枝葉伸出院頭。 院子前麵的道路不寬,進了巷口以後,大多是這種規整的小院子。 這種富家聚集的小院子,在北城可不多見。 怪不得說泗水城的“南城富,西城窮”,喬,林,黃三大家族的老宅都在南城,不是沒有道理的。 馮國輝也沒有猶豫,手一揮便命令手下道;“前後圍起來,防止漏網之魚逃脫。 大力安排人翻墻,其他人把手上的家夥事都給我準備好了。 門一打開,迅速沖進去把人控製住。 記住嘍,我要的是活口。 行動吧。” 聽到命令的眾人“呼啦”一下便散開了,很快,一個身手矯健的黑影便翻過了院墻,迅速打開了大門。 眾人一擁而入,向著院子裡的幾間房屋猛撲過去,隻聽到衣袂飄飛聲,卻沒有發出多大的響動。 一看就知道,都是經年老手。 馮國輝並沒有跟著他們第一時間沖進去,而是老神在在的背著雙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其實手中已經捏了一柄飛刀。 若有任何意外,立馬一刀就紮過去。 他如今畢竟是大佬,身子金貴的很,不必要的危險,能不涉及就不以身犯險。 隨即聽到院子裡麵一陣響動,驚罵聲和女人短促的尖叫聲剛剛發出,隨即就像被掐了脖子的小雞一樣中斷了。 然後傳來悶哼聲和一陣桌椅翻倒的聲音,很快響動就平息了。 馮國輝知道,弟兄們已經得手了。 果然,麻桿強很快一臉喜色的從院子裡麵出來,低聲稟報道;“頂爺,逮住黃老六這個孫子了。沒想到他身邊還有兩名刀手,傷了我們的一個兄弟,但是被其他人控製住了。” “做的好,你安排人在這個街道四處警戒一下,我擔心黃老鬼留下暗樁,就在這旁邊的院子裡。這裡被我們抄了窩,別驚走了大魚。” “明白了,我會親自盯著。” “有阿鬼在,審訊就不用你去了,好好給我盯著這片地方,我感覺還能挖出些東西來。”馮國輝站在夜色中的巷子裡,神色冷靜的側耳靜聽,一字一頓地吩咐道。 這讓麻桿強也不敢懈怠,立刻招手喚來了七八個人,連同錢有財一起,將街巷的周圍全都嚴密的監控起來。 看到一切安排停當,馮國輝這才不慌不忙的邁步走進院子裡,他的神色冷峻,今天必須要下狠手撬開馮老六的口。 錯過了今夜,再想逮住黃老鬼的尾巴可不容易了。 他一向的理念就是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絕,絕不給敵人翻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