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情長?這四個字在桂枝的前半段人生當中似乎並不存在,甚至對此時的桂枝來說都不明白這句話代表什麼。 在她的想法當中,兒女情長似乎就是小時候與同村孩童互相玩鬧之間的友誼?抑或像是此時蘇姐姐與自己之間的關係?可是怎麼理解似乎都說不通。 而且因為從小到大桂枝在教坊當中待的時間最久,幾乎麵對的都是教坊當中的姑娘,抑或者是他每次男扮女裝出教坊,在臨安城中遊玩時遇見的那些男子,可是都沒有讓她感受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情愛?在桂枝這裡,對男子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除非自己的父兄,但那些卻又不像兒女情長這個詞一樣,陌生且有些露骨。 “能如此用心地修復這幅畫,能看得出來確實是真誠地想要道歉,既如此,別人作出邀請我怎有拒絕的道理?”桂枝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那便去吧,但姐姐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聞此言,蘇姒錦連忙點頭,似乎是理所當然地說道:“那是自然了,身為你們兩人的傳話人,自然功勞最大,明日遊船我自然得去,且說了,不去白不去嘛,租船可是要不少銀子呢,平日裡我都舍不得!” 二女嘻嘻哈哈地聊了一會兒,幾乎都是在聊明天遊船的事兒,而且蘇姒錦也給桂枝講了不少關於她與馬畫師的戀愛細節,兩姑娘皆是羞得遮住了臉,笑得十分開心。 而這一幕,卻是被吳徸派來的一位姑娘,撞了個正著。要說這教坊當中為什麼有姑娘會聽吳徸的話呢?首先,現如今吳徸是教坊當中的樂坊師傅,負責教授學子們樂理知識,對於教堂當中的學子而言,他算得上是先生。 其次,這吳徸相貌堂堂看起來也頗為英俊,自然是有不少姑娘願意對他言聽計從,而這一位正是平日裡被迷得鬼迷了心竅的一位。 即便是吳徸讓她去後院打聽桂枝小姐的消息,她也完全沒有推脫。 在打聽完消息之後,這位姑娘返回到了天舞閣樂房內,將這些話原模原樣地回給了吳徸,但是後者聽到這些之後卻是麵色沉重。 “吳先生,您說好了,要手把手教人家奏曲的……”那姑娘十分羞臊地扣著手指,目光漂浮不定地看著吳徸。 而後者此時的表情十分豐富,誰也不知道他臉上這些表情是因何而起,但是肯定與剛才聽到的那些話有關,卻見他將麵前的琴一把掀翻,冷冷地說道:“滾。” 這令剛才那位姑娘十分不解,甚至有些委屈,“先生,是您說的要教我彈琴。” “沒聽清楚嗎?我讓你滾!滾遠一點,不要再出現,否則的話在月末考核時我便給你算作弊,屆時你將會被趕出京都教坊!”剛洗心革麵不久的一公子,終於在此時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麵貌,不愧是原先一直與趙令才他們玩的公子哥,這種事兒對他 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自己為了討好對方,甚至不惜屈身來到教坊做一名琴師,可這麼久以來對方對自己不理不問,誰知昨日一個花朝節竟然就被他人“趁人之危”了! “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吳徸銀牙咬得嘎吱作響,手也是緊扣在身邊的椅子把手上,幾乎都要將上麵的木屑給摳掉。 權且不說幾家歡喜幾家愁,就說這心情陽光明媚的趙崇禮在回到趙府之後一頭紮進了自己房間,幾乎是飯也沒吃,水也沒喝,但即便這樣,他還是興奮得不行,以至於即便很困,但剛躺下的他也無法入眠,腦海中滿是桂枝那張傾世的容顏。 “夫人?公子才剛睡下!”門外梅途安的聲音突然響起,似乎是正在向某人解釋著什麼。 “睡什麼?大白天的為何要睡?”一道女聲響起,聽起來並不像是年輕姑娘。片刻後,門便是推開了。 梅途安一臉膽怯地站在門口看向一旁榻上的趙崇禮,後者也是一頭霧水,剛剛還在做美夢,此時便是給別人攪亂了,側目一瞧,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親,趙汝愚身邊最年輕的一位夫人,秦氏。 “娘?”趙崇禮一愣,翻身趕忙收拾儀容下地。 而被他稱作為娘的這位也是一愣,緊接著趕忙揮了揮手,示意其他那些女仆侍從們出去。顯然是他這一位當娘的,也沒有想到趙崇禮此時還真的是在休息。 在其餘仆從們離開了房間,將房門帶上之後,秦夫人坐了下來。 不過這位夫人的表情確實有些難以言喻,仿佛就像是剛剛在外麵與別人吵了一番之後,來到的這裡。 “娘,兒瞧您臉色不太好,怎麼了?”趙崇禮來到了她跟前,順勢將茶壺端起來,替對方斟了一杯茶後,這才坐下。 然而秦夫人卻並沒有動這杯茶,而是眉頭抬起,似乎是有些欲哭無淚地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娘啊?” 這句話直接讓趙崇禮懵了,“娘,您這是哪兒的話?兒怎麼能不認您呢?” 聞此言,秦夫人淡淡地點了點頭,緊接著指向他說道,“那你為什麼不見郭家小姐?你可知,因此你娘我被那些人數落得有多慘?他們都說是我管教不當!” 聽到這兒,趙崇禮便是明白了,因為母親在家裡算得上是年紀最小的夫人,平日裡難免要受到其餘幾位姨娘的排擠,雖然說在趙汝愚麵前那些人不敢這樣,但是畢竟父親公務繁忙,經常需要處理公事,所以大多時間也不在府上。 這樣一來,他們這娘倆,便成了家中除仆人之外,地位最低的人。趙崇禮還好,因為趙汝愚對他那是人盡皆知的好,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即便那些姨娘們平日裡會問一些、說一些令他十分反感的話,但崇禮始終都沒有把那些話放在心裡。 但是他娘在家可就不一樣了,秦夫人平日裡沒少受到那些人的排擠,且不說冷嘲熱諷,就說這一次在去見郭家小姐的路上崇禮“逃跑”這件事,恐怕她沒少受委屈和指責。 所以聽到這兒,崇禮也是有些自責的,他沉默片刻緊接著湊到秦夫人跟前開口說道,“娘,不是孩兒不孝,實在是我對那郭家小姐著實沒有感情啊,再說了,當下孩兒想以學業為重,準備好好攻讀,待有朝一日考個功名回家,到那時也好為娘您爭光 不是?” 雖然趙崇禮這樣的借口在趙汝愚那裡十分好用,但是在秦夫人這可是完全不同,俗話說得好,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這娘能不知道孩子在想什麼嗎? “少來這套,我告訴你,你這些話哄一哄你爹也就罷了,在我這兒沒門兒,你和郭家小姐的事早在數月前便定了下來,這都拖了多久了?換作是你那其餘幾位哥哥,此時怕是連孫子都能讓我抱上了。”秦夫人瞥了趙崇禮一眼,緊接著嘆了口氣,“我不管你怎麼說,三日後的酒宴你必須來參加,到時在和春樓擺上幾桌,你好好地跟人家姑娘道個歉!” 因此趙崇禮笑得十分苦澀,他請求道:“娘,我是真不想和她成親,既然肯定沒有結果,又何必再見麵,這一見麵反而又給人家留了念想,這才是對郭小姐不公!” 聽完這句話,秦夫人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她皺著眉頭說道:“也行,你若是不去的話,從此以後你便不要再出門了,今日起便開始禁足,你哪兒都不要去!” 換作是往日趙崇禮肯定就答應了,這有什麼嘛,無非就是在家裡禁足,靠著寫寫畫畫一樣能消磨時間,等到他們實在不能等了,這件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如果這樣,明日若桂枝小姐赴約,卻不見自己,那又該怎麼辦?此時崇禮十分猶豫,思量再三,他終究還是答應了前去道歉,畢竟這次與桂枝小姐相見的機會,乃是千載難逢的! 談判結束,秦夫人取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笑著離開了,隻剩下滿臉無語的趙崇禮在房裡揉著腦門暗暗發嘆。 次日,天公作美,晴空萬裡,還伴有陣陣的微風。空氣中殘留著花朝節後百花混雜的香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異香撲鼻,整個臨安城內處處可聞。 而此時京都教坊後院內。站在桂枝房門外的蘇姒錦卻是早已經不耐煩了,眼瞅著午後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時辰,桂枝卻還沒有出來。 “不就選一身衣服有這麼難嗎?就穿你平時常穿的衣服不就行了嗎?”蘇姒錦抱著肩膀有些無奈地念叨著。 “快了快了,馬上就好了,姐姐。” 實際上桂枝此時還在猶豫究竟穿哪一身衣服,雖然說他的衣服並不是很多,但是平日裡這些衣服不是舞服,便是男扮女裝的打扮,真正穿得出門的那些平常的衣服少之又少,而且那些衣服穿著又不是很好看,所以說此時的她才頗為犯難,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糾結,平日裡她出去,可是一點都不拘泥,但是今日一想到是去見一位男子,她這心裡莫名的緊張,一時間也不自信了起來。 “哎呀,桂兒,咱這又不是入宮選秀,乾嘛這麼謹慎啊,平日怎麼打扮,今日便怎樣就是咯!”蘇姒錦靠著門框邊再度開口說道。 不過她這句話剛剛說完,門便是“吱啦”一聲被打開了,卻將桂枝從屋內走出來,穿著的衣服正是她之前常穿的那一身淺白色。 蘇姒錦轉身一瞧,看了一會兒之後,這才笑不得地說道:“這就是你換了一個時辰的衣服呀,與你剛才第一次出來時穿的那不是一模一樣嗎?” 聞言桂枝臉上浮起一抹紅暈,拽著她的衣服,扯開話題說道:“行啦行啦,姐姐,我們快去吧!” 二女一拍即合,便是離了教坊,直奔西湖。
第84章 兒行0裡母擔憂(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