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哢啪”聲接連響起，辦公室裡的白熾燈微弱得閃爍著亮了起來。 　　徐安遠站起來迎了一下徐逢，客套話還沒說出來，就感覺一股涼氣從這個臉色煞白的女孩子身上發出來。 　　似乎還帶著一股細不可聞的血腥味…? 　　徐安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或許是人家小姑娘來例假了吧。 　　“這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還專程跑過來一趟。”徐安遠笑著問道，一邊從旁邊辦公桌下抽了把椅子請徐逢坐下。 　　徐逢看著他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嘆了口氣，兩個人一老一少就這麼對望著，一時之間也沒人說話。 　　“呃…是水電方麵的問題嗎？物業費什麼的這邊都包好了的，這個不用擔心。” 　　白熾燈冷色的光芒下徐安遠蒼老蠟黃的臉和充滿紅血絲的眼睛像某些文藝攝影中質感很好的一張照片。 　　徐逢掃視了一圈這個辦公室，坐著的視角目所能及之處都在白光下泛著淡淡的藍色，隻有這個中年人看起來是不新鮮的暖色。 　　她嘆了口氣，很疲憊似的開口說道“水，那間屋子的水龍頭漏水。”頓了頓“這件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但我想，你應該是知道這些事的。” 　　“我接下來所說的，可能也不過隻是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再復述一遍罷了。” 　　徐安遠聞言嘆了口氣低下頭，把一隻手放在膝蓋上“這就說笑了，房子租到您手裡，發生什麼事我怎麼可能知道？不過也沒關係，我們中介的服務質量您放心，先說說發生什麼事了吧。” 　　學生幽幽開口“我剛搬進去的幾天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隻覺得自己睡得特別死，睡眠質量好像比以前好了很多。但一覺睡醒並不覺得解乏，還是感覺特別累。” 　　“大概…是從第三天開始，我發現水龍頭又壞了。這個你是知道的，我看房的時候就發現上個水龍頭有問題，你當時還直接請人換了新的，結果這才幾天又壞了。” 　　“於是，那個水就開始沒日沒夜的往下滴…”說到這，椅子上那個單薄的身影一下子停住了，雙眼沒有聚焦的看著地板，像是陷入到了什麼回憶裡。 　　“呃，”徐安遠愣了一下，伸出手也不知該不該拍她一下。 　　就在徐安遠糾結時，椅子上的人突然抬起頭來，仿佛突然回神般雙眼又有了聚焦“啊，我剛說到哪來著？”說著撓撓頭，頭頂的碎發因為她的動作更蓬鬆了些“最近做了好多奇怪的夢，有時候就會這樣，突然就像是被拽進了夢裡一樣，實在是…沒辦法。”說完她又嘆了口氣。 　　“大概兩天前我也在想，或許我該去精神科看看…但不瞞你說，預付完房租和押金我也沒閑錢去掛號看病了，要去醫院的話也得下下個月了——因為下個月工錢得留出來做第三個月的水電房租。” 　　“再加上現在不是真的有鬼怪什麼的出沒嘛，我就想如果能讓我在現實找到那些我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裡出現的東西的證據的話…”她抬頭看向徐安遠“…那我精神就是正常的，可以少花一筆錢看病了，而你就騙了我，你說這房子便宜是因為噪音和位置交通不好的。” 　　她抿著嘴，又低頭緩了緩“就在昨晚，我又夢到她從水龍頭裡流出來——先是頭發，然後是絲絲縷縷的皮肉，然後是一根一根像魚骨一般纖細透明又尖銳的骨頭。每次我都看著她的血肉試圖攀附上骨頭，但每次都像一坨軟泥一樣附不上去——又或者說，可以包裹著骨頭，但是不成形。” 　　“但是昨晚我看見它的雙腳和小腿漸漸成型了…一開始，我也隻是感覺它的雙腿雙足眼熟，但是當我看到她腿上的疤時，我突然意識到那應該是我的軀體。” 　　“…我不知道為什麼是從腳開始，又或許，它白日裡也埋伏在我的周圍，隻是它躲藏的地方隻能看到我的小腿和腳…” 　　“在夢裡我也能意識到我本人是在臥室裡躺著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看見廚房裡發生的事。” 　　“我看見它從水池子裡爬了出來，然後一點一點的朝我臥室走了過來…我知道，它迫切的想知道我剩下的部分長什麼樣…它想變成我。” 　　“放屁，那房子哪有那麼玄乎。”一個年輕的男聲從老徐背後傳過來，打斷了坐在椅子上的人的話“那棟原本是我接手的房子，裡麵出過命案不假，但也就是有個租客喝農藥自殺死裡邊了，現在那些鬼可不是死個人就能變的…要不然一天添他媽個成百上千萬的鬼，這天下早就大亂了！” 　　徐逢低著頭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來之前沒查過那個房子裡發生過什麼事嗎？死掉的那個人據說是個通緝犯，找書苑 www.zhａoshuyuan.coｍ 死後也無人認屍，因其癥狀與喝農藥自殺相似便以此為結果草草結案…” 　　徐逢說著抬起頭看向徐安遠“那棟樓裡絕大多數都是你的客戶，包括那個通緝犯也曾是你的客戶…說起來，他的屍體也是你發現的吧？那你看看這個眼不眼熟。” 　　說著她挽起了自己的褲腿，隻見襪子以上兩條腿呈一種青灰色，而最為紮眼的還不是那詭異的顏色，而是上麵疏密相間的，如同瓷器裂開了一般的紋路。 　　“…先生，你真是把我害的好慘啊。”她抬起頭看著徐安遠的臉幽幽的說道。 　　徐安遠呼吸一滯，麵色難看的臉頓住了幾秒，又移開目光看向地板“在搬進去之前您就穿的是長褲。小姐，這年頭雖然亂但不能出了點啥問題都要怪房子啊。” 　　“好，你不信，也行，但證據不止這一處。”說著從兜裡拿出了一塊根部圓圓的魚刺骨“這是今早我從地板上的水漬中撿的。” 　　徐安遠剛要湊過去看，卻感覺那邊工位隔板後麵突然多出個人影，登時嚇了一大跳。 　　“我說，小木啊，你沒事悄悄站起來乾嘛…”徐安遠一邊給自己順氣一邊埋怨道。 　　“啊，我也想湊個熱鬧就站起來看看。”木槿盯著桌麵上的魚骨說道。 　　那隻魚骨在桌板上放著，靠近了卻能聞到一股十分詭異的氣味——這種味道讓人感覺鼻腔發寒，而那股寒意之下是一股微妙的仿佛會附著在呼吸道裡的冷腥味，吸一口連嗓子都要跟著難受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