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還是站著的,隻是腳沒有知覺,現在是髖骨以下,如果繼續讓這種副作用順著脊柱蔓延…” “如你所想,這種情況到最後她會變成醫學上的植物人,但隻要有口氣在她就依然有治愈的能力…她的後代也會延續這種能力。” “…這樣下去恐怕…” “所以她才開玩笑讓我殺了她。” “怎麼才能救她?” 餘三聞言才低頭看向她“泥菩薩過河。” 木無患低下頭。 在床尾抱肩站著的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有人在想辦法救她了,但是需要時間,不知道最後會是哪一天先到。”頓了頓“咱們得有…將近一年沒見了吧。” 木無患點點頭,沉默了半晌說了句抱歉。 餘三好像是氣樂了一般在那古怪的笑了半天“你不用向任何人道歉,記住你從不欠誰的。哎,說到底你還太小,何秉燭又把你保護的太好——”說著彎下腰,上半張臉從頭發裡露出來看著木無患低下的臉“如果要說對不起的話還是對自己說吧,你的抱負,你在乎的想保護的人還有所有你想做的事。你繼續沉淪,繼續申請轉業,繼續逃避吧,直到有一天沉浸在對那天的恐懼中死去,一事無成。” 木無患抬頭看見他那雙琉璃色的眼,裡麵的蠱蟲像流沙一樣爬來爬去。 餘三抓起她的左臂“怎麼樣,十六歲位列‘夜闌’的天才。” 木無患沒說話,任由餘三鬆開她的胳膊,直起身來嘆了口氣。 其實這樣的話她已經聽了太多遍,可終究不是說這些話的人的老師兼養母在他們的頭頂被開膛破肚,不是他們被內臟和鮮血淋了一身。 可是,是啊,她轉頭看向窗外鬆樹枝頭的紅日。這樣下去自己會越來越無力於改變什麼,到時候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像那天一樣看著人死去,而自己毫無辦法。 “你的視力…還剩多少?” “好著呢,站在這還能看清餘謙謙的發型。” 一陣風穿過鬆樹梢吹進屋裡,木無患從床上站起來“走吧,蕭紅雲的病房在哪一層來著?” 病床上的女人在夕陽下望著窗外,不遠處被雨水沖刷掉墻灰的八層矮樓在遮天蔽日的大廈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厚重陳舊。 據說總部的醫院三百年前就建在這了,出於某種原因之後一直不斷修葺使用,從來沒換過地兒。 陽光從高樓大廈的玻璃幕折進窗口,女子的瞳孔被光線照亮。在陽光的折射下,她隱約看見天空中漂浮著幾塊拚在一起的小六邊形,上麵莫測的光芒緩緩的流動著——據說總部附近有幾個大型陣法,或許這也是其中之一? 視線穿過幾塊小六邊形,一輛飛行中的紅色飛舟正從兩邊看不到頂的大廈中掠過,一轉彎消失在視野裡。 政治金融中心的發達程度不論看多少次還是會覺得震撼。 “謔有飛舟過去了。”一個男聲在門口響起。 “看起來又有地方出事了,每次看見那道紅色一閃而過都感覺有點心慌。”女聲回答道。 病房門口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就一輛應該不會是什麼大事吧。” “但願吧。” “請進。” 木無患拉開病房門,餘三在後麵比她高半個腦袋,朝蕭紅雲揮揮手。 蕭紅雲的視線打二人進門起一直在木無患的身上,餘三在後麵揮手都沒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啊,您怎麼過來了。”蕭紅雲像是剛回過神來般看著木無患問道,說著撐著床板作勢要站起來。 木無患忙攔住她的動作“隻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一下,當平時聊天就好。” 蕭紅雲於是又坐回去,這才轉過頭沖當了半天人肉背景板的餘三抱歉地笑笑。 餘三一聳肩表示別在意。 木無患從旁邊拿來兩隻凳子放在床邊,二人落座後剛要開口,卻聽蕭紅雲先開口說道“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麼,今早餘先生已經來過了,你身後的果籃就是他拎來的。” 木無患看向餘三,而後者剛拿起一個蘋果用袖子擦擦正打算放嘴裡,見狀頓住,解釋道“我得為我蠱主的呃,人身安全負責。” 是你自己想八卦吧…木無患盯著他,發出無聲的質疑。 蕭紅雲笑笑“所以見到您才這麼驚訝,沒想到事情都理明白了您還能過來一趟。” 木無患撓撓頭“還是別用敬稱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感覺還挺奇怪的…順便我也不是司長,不會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如果想見我什麼的直接聯係我就好了。”頓了一下“咱們這職員的聯係方式都可以在大廳查到。” 蕭紅雲笑著點點頭“好,所以你也是為了這個來的?”說著揚了揚手腕上的手鏈。 木無患點點頭。 蕭紅雲嘆了口氣“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大概是六年前的一個雪夜,你救了一個在車站等末班車的普通職員。”說著抬頭看向天花板“那時候你右手拿著劍,後麵跟著一個身穿白色大衣手拿橫刀的女子,你稱呼她為老師。而那天遇到的鬼物現在想來,應當是一隻鉤蛇孽裔。” 木無患麵無表情地點點頭,看來那段記憶的來源是被附體的她。 “當時我摔倒在地上看你們交戰,驚訝之餘竟忘了要爬起來。而在戰鬥中你因為躲閃不及,被削掉了一縷頭發——不過那也是整場戰鬥下來你唯一的損失了。”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怪物的屍體消失,你們二人在我的視角裡也是原地不見了。” “如果你對我沒有什麼印象也很正常,畢竟從頭到尾你眼裡都隻有那隻怪物和你身後的老師。怪物被解決之後,你一邊說話一邊像是走進了另一個空間,而你身後的老師則在走進另一個空間前回頭沖我笑了一下。” “戰鬥結束的很快,一切又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甚至懷疑這是我不是我做的一場夢。” “不過,我從地上爬起來撿起那縷頭發,是真實的,我確實沒有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