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見麵(1 / 1)

希止傳說 田郎 3355 字 2024-03-17

李希言又開始貓冬了,第二場雪落下時就胸口悶悶的,偶爾疼幾下。恍惚中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忘記了,反正近些年偶有體虛,也不太在意。   隻是當羅一放冬假回來的時候,一起的還有唐之牧、李吉昌一行人,用厚厚的氈布、油皮布包裹了幾層的大馬車上還有昏迷不醒的李賀。隻有安海在家,李希言去了草原挖藥草根。   安海安排眾人進院後就去通知李希言,臨走時狠狠瞪了羅一一眼,雖然知道以羅一的行事不會莽撞到不打招呼就帶“陌生人”進家,但這樣一下子把人整的措手不及太不該,相處了這些年,到底是怎樣的人誰又說的準呢?以前親自挑選教養了10年的孩子最後還不是背叛了他們。羅一自知理虧,也不多言。   安海走後,仆人接過羅一端茶倒水的夥計,主客都在西廂房分坐。羅一溫和的坐著喝茶也不說話,唐之牧知道他們一行人確實過分了,圍追堵截跟蹤,上演了一出三十六計,才得以進來這個小院。唐之牧早就打聽清楚了,羅一隻有這一個開蒙先生,所以目標明確。而李吉昌很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對羅一說著抱歉的籮筐話:“…羅秀才,等會兒您先生來了,千萬替我等說說話,實在是家祖這個情況沒有辦法了,隻得來尋另師,貿然打擾…昌可應允羅兄弟一事。隻求另師一幅墨寶…其實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假扮我祖父的一位故人…之徒,我知道此事有違聖賢,但請念在昌之孝心上考慮一二!”   羅一望向院中忙碌鏟雪的仆人,又想到因車大院門小無法進到院中的密封馬車上的老人,終究心軟道:“此事學生不能自作主張,一與…家人…先生相商後再答復諸位。”   安海直奔羅一常挖藥草的地兒,告知她李賀和唐之牧來了。李希言著實吃驚,摸了摸自己的臉,又平靜如常。接過安海從家裡帶出來的軟皮麵具帶上,得知李賀昏迷著,二人立即打馬返回。   等到了小院,隻看到羅一在門口徘徊,見到兩人回來,一副做錯事的模樣乖巧的接過背簍、鏟子,邊走邊說:“已經安排他們去了隔壁胡同那個院子,那邊院門大點,馬車能進去,我……他們說讓我假扮那位先生的一位故友喚醒他,他一直在昏睡說是兩日夜未醒了…還說要您一副字…”羅一說著又看了一眼李希言臉上的麵具,嘴巴又翹了翹。   走到院中,安海正準備推開正門的手一頓,李希言也是腳步一頓又繼續前行,“嗯,我去換身衣服,過去看看,你先去曲家食肆點兩桌飯菜送到那邊,然後就在家準備咱們三個飯食吧。你不用過去了,我有辦法。”   “哦,好的,乾豆角炒肉,再放點乾辣椒,熗豆腐配點蔥花和水燉煮,我看豆芽發了,再炒個酸辣豆芽,蒸糙米飯。”羅一聽到李希言能解決,就不再多說,隻劈裡啪啦說了要做什麼飯食。   “行,你定就行。”說著進了裡屋,隔絕了內外。   待到了隔壁胡同的院子,院中買車車簾掀開,隻有一老仆在整理。一進的院子很小,唐之牧和李吉昌見一個戴麵具身著黑藍長袍的年輕男子推門進來,在院中向內裡看過來,確實如傳言般風姿卓卓,可惜毀容了,幾人視線相撞,他們二人起身迎出來,唐之牧道“可是李先生?”見李希言點頭拱手應對,李吉昌有點不舒服但也笑著道:“冒昧打擾李先生居所實不該。”   “不妨事,人之常情。唐大人、李家公子,請坐。”李希言近前,拱手禮後,幾人分坐。小小的房間,分做也挨的不遠。   仆人小廝利落的上茶,茶碗是麻子那裡買來的,碗中茶卻是皇城的貢品,李希言虎口打開慢慢端起品茗清茶。唐之牧對李希言以平輩禮相見並沒有覺得不妥,因他查過檔案,李希言,江南富戶大族李家旁支,秀才出身,李家旁支遍布整個江南,至於支的旁支,沒有明說。而李吉昌覺得這個人實在無禮,見官不拜,有些傲慢了,不過他們是來求人的,傲就傲吧。   二人見李希言品茶的動作,行雲流水,豪放的粗瓷碗居然有如此雅致的一天!李吉昌首先表明來意,委婉的表達一行人的無奈之舉,望你理解海涵且能滿足他們的要求,而唐之牧則拿出收著的那張詩句紙張,希望李希言可以解答他的疑惑,這種字體如何習得?跟誰學的?問的再多,說的再多,李希言也不動聲色的品茗,自己給自己添茶,指引她確實又渴又冷心裡又悶,即使每天出去草原上跑馬挖藥草也不能緩解。   “這些都不重要,二位最重要的目的是讓老先生蘇醒吧?”李吉昌巴巴的住了嘴,聽李希言接著道:“實不相瞞,鄙人身患頑疾,久病成醫,與一隱士高人習得針灸喚醒之法。二位若信得過鄙人,請讓鄙人試上一試可否?”   李吉昌出去詢問隨行的大夫,大夫支持可一試,此法會的人不多,但凡會的都很精通。   當李希言在東側間的榻上見到清瘦枯老喘氣不醒的李賀時,悶了幾日的心驟然一疼竟落了眼淚,原來這世間還有如你這般牽掛我的人啊,原來冥冥中自有天定,我竟不知自己也在牽掛著你。這幾十年啊,看遍了生老病死,經歷了愛恨悲歡,原來也還是放不下嗎?曾經枝葉繁茂的小院裡一大一小兩個人兒對坐,互相見不得彼此那副臭模樣的人,如今一個躺著等待死亡,一個站著等待死亡。老混蛋啊,你也要死了嗎?   “李先生,李先生……”唐之牧打斷了她的回憶,“您怎麼了?”   “哦,沒事,鄙人曾經遇見過類似的情況,蘇醒後慢慢調養,後來壽終正寢,你們放心,請出去吧,鄙人不需要幫手,暫時不要進來。”關上門,在李吉昌不放心的眼神中,隔絕了內外的視線。   聽著眾人都退到院子裡了,李希言在床頭凳子上坐下,掀開被角,輕輕的握住這個已經拿不動棍棒枯萎的手,輕輕的在他耳邊絮叨:“老混蛋,你是不是要死了?小混蛋還沒有死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沒有被嚇到?……”李希言起身,給他按揉手臂和腳部的穴位,之後開始消毒刺針,待腦袋、胸口、手臂、腿部遍布銀針時,李希言也累的不想說話了。又坐下,望著呼吸漸漸平穩的老者,不禁失笑:“……你是不是傻?還來這裡做什麼?我乃堂堂大將軍,可以戰死疆場,豈會因旁事輕棄性命?你又如何一直放不下呢?就讓一切都過去吧,小混蛋隻是太累了,想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不用擔驚受怕。你說能活到99的,可別食言啊。也許我們師徒有緣還會再見,也許……就此別過,再也不見……這人間……美好,您多留戀些年吧。”   差不多時間了,攆掉銀針,收拾妥當,準備離開,而袖口被拽住了,李希言安撫的拍了拍,“聽話,好好休養,有緣再見,老混蛋。”   那兩人及一眾仆在西廂門口坐著,望著正屋。拉開門,視線撞上,呼啦啦都站起湧過來,“如何了?”李吉昌問都沒問,奔向正屋裡間。   “嗯,放心,沒事了,讓大夫用蘆管喂點常吃的紓解鬱結的湯藥,晚間差不多就能醒了。告辭了”,說著不等人留就大步走了,又重新出來的李吉昌,喜極而泣,“唐伯,祖父不喘了,還皺眉頭了”,瞬間也沒人在關注李希言了。   轉個彎就到了小院,午食剛剛備好,李希言凈手後隻說了句,“沒事了”幾人便開始吃飯,飯後出去遛彎、散步、賞雪。這北方的冬雪還是別有一番景象的。那雪中奔波忙碌的人、奔跑嬉笑的孩童,對了,她請了幾個秀才畫邏葉城雪景,真是差強人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