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慧帝在位時,為了廣邀天下學子,曾於京都建造了一座萬卷樓,裡麵收納了許多慧帝命人整理的各種書籍,還有一些皇室收藏的古籍珍本。 萬卷樓建起之後,慧帝下旨,免費對天下學子開放,此舉吸引了各路學子紛紛前往京都。慢慢的,隨著趕來的學子越來越多,人們在萬卷樓前自發建立了學習與居住的場所,是為萬卷學宮。 “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源,在下認為……” “李兄此言差矣!天有四季,人有四時,順應天道乃……” “一派胡言!若是依閣下所言,百姓所遭受的損失又該誰來承擔……” 學宮裡,偌大的場地內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比試臺,此刻,這些比試臺前全都圍滿了學子,隨著臺上相互辯論的二人激情對戰口沫橫飛,一陣又一陣的叫好或唏噓聲此起彼伏的傳出門外,若是不知情的人從此路過,怕是要以為這是哪個不知名的高端菜市場。 “姐…哥哥,這裡好熱鬧啊!” 晏清拉著身邊女扮男裝的康樂樂,好奇的打量著這一切。 “萬卷學宮裡每日都會有多場辯論賽,涉及的內容也五花八門,大到國家形勢,小到民生百利,甚至天文地理風土人情都可以是他們辯論的議題。這裡不論家世,不分貴賤,隻憑學識,是真正讀書人的天堂。” 屋內的學子們吵吵嚷嚷,康樂樂卻仿佛透過他們,看到了彝國未來繁榮的盛景,她幾乎能想象到,當年那位慧帝建立這座萬卷樓時的用心良苦。 若非康錦繡太過昏庸,這萬卷學宮日後便是彝國的萬世根基。 “我可以去看看嗎?”晏清雙眼亮晶晶的,雖然已經很意動但還是不忘征求她的意見。 康樂樂笑了:“去吧。” 晏清從進門開始,一個比試臺一個比試臺的逛過去,終於在一個主題為山川水利的比試臺前停下了腳步。 康樂樂看了一會,見他聽的入迷,便不再管他,而是找個了無人的石凳坐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陸續續有人辯論結束,場內莘莘學子們開始三三兩兩的散開,康樂樂正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上的白玉扳指,突然聽有人問道:“這位兄臺,不知在下可否坐在這裡歇息片刻?” 康樂樂抬眼一看,是位身穿萬卷學宮服飾,手抱書卷的年輕學子。 “兄臺請坐,不必客氣。” 男子在康樂樂對麵落座,朝她拱了拱手:“在下徐行之。” 康樂樂也回了個禮:“晏無道。” 徐行之好奇道:“晏兄應該是剛來不久吧?我之前好像從未在學宮內見過你。” 康樂樂坦然道:“在下一介武夫,對品詩論道等事不感興趣,此次是陪舍弟前來。” “原來如此。”徐行之點了點頭。 閑著也是閑著,康樂樂打量了幾眼徐行之,目光掃過他乾凈卻泛白的衣服領口,閑聊般的開口:“徐兄不是京城人士吧?” “沒錯。”徐行之大大方方向他介紹:“在下是渝州人,幾年前聽聞萬卷學宮招生之後前來京都求學,機緣巧合之下考上學宮後便留在了這裡。” 得益於慧帝慷慨,萬卷學宮裡的學子都是免住宿的,每月也隻需支付些許的銀兩就能夠保證一日三餐,所以像徐行之這種不遠萬裡求學而來的寒門學子才能在京都落腳。 “渝州啊!那可是個好地方!”康樂樂來了興致:“聽聞渝州的杏花酒天下一絕,徐兄可曾品嘗過?” “何止是品嘗過!”提起這個話題,徐行之明顯開心了不少:“說起這杏花酒,家母當年便是靠著釀酒為生這才含辛茹苦將我拉扯大,晏兄以後要是有機會去渝州,一定要來我家,我請你喝最正宗的杏花酒!” 他說的坦坦蕩蕩,絲毫沒因為母親的職業而感到自卑,這倒讓康樂樂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康樂樂剛才就注意到,跟徐行之一起同行的那幾個人全都是富貴人家之子,雖然他們都穿著同樣的學宮服,但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帶些配飾之類的,隻有徐行之一個人,全身空蕩蕩的,學宮服更是因為頻繁漿洗而略微發白,可即便如此,同行之人卻隱隱有以他為尊之勢,由此可見,這個徐行之的才學以及人品應該是非常令人折服的。 “好!”康樂樂一口應下:“日後若有機會去渝州,我一定去討杯酒喝,到時候徐兄可莫要嫌我煩啊!” “晏兄說笑了。” 兩人正說著話,看完辯論的晏清也走了過來。 “哥哥。” 他先開口喚了一聲康樂樂,又看向徐行之:“這位是?”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萬卷學宮的學子,徐行之,徐兄。” “徐兄,這位是舍弟晏清。” 二人相互行禮後,康樂樂注意到晏清興奮的眼神:“怎麼樣?喜不喜歡這裡。” “喜歡!”晏清重重的點了點頭。 見他是真的喜歡這裡,康樂樂默默鬆了口氣:“既然喜歡,那麼以後在這裡就好好好學習。” 晏清驚訝不已:“我可以在這裡學習嗎?” 不怪他驚訝,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可是康樂樂的侍君,彝國建國以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後宮的侍君能夠隨意出宮的,更別提進入萬卷學宮了。 “為什麼不可以?” 康樂樂詫異的反問,她雖然穿成了康錦繡,但本質上還是現代思維,腦子裡根本沒有封建王朝的這一套。 她理所當然道:“我之前已經向宮令舉薦了你,他答應讓你先進入萬卷學宮學習,但後麵能不能考進來,就要看你自己了。”說罷,她又拍了拍晏清的肩膀:“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考進來的!” 晏清怔怔的望著她,腦中萬千思緒翻湧,似有千言萬語,可落到嘴邊卻隻化成一個字。 他說:“好。” “原來晏小兄弟也準備報考學宮啊?那以後咱們說不定就是同窗了!”徐行之笑道:“我比你早進入學宮幾年,今後你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不妨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 晏清也不推辭:“那就謝過徐兄了。” 三人正說著話,遠處幾位學子看到徐行之的身影,朝這邊走過來問道:“行之,聽說烏娘子馬上就要行刑了,我們幾個準備去送她最後一程,你要一起嗎?” 聽到這話,徐行之突然變了臉色:“怎麼突然就要行刑?你們聽誰說的?” 其中一個學子道:“是臺遠說的,他有個遠房叔叔在衙門做事,知道消息後第一時間就通知了他。” 徐行之當機立斷道:“我跟你們一起去。”他朝康樂樂與晏清拱了拱手:“在下突然有點事,先走一步,二位兄臺見諒。” 康樂樂突然有些好奇他們口中的烏娘子到底是誰,臨該行刑還能讓這麼多學子前去為她送行。不過看徐行之急切的模樣,她隻能道:“徐兄請便。” 徐行之離開後,康樂樂戳了戳晏清的胳膊:“你說這個烏娘子到底是什麼人?” 晏清看了一眼她不安分的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沒有阻止,隻是問道:“姐姐想去看嗎?” 康樂樂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想!” 晏清微微皺眉,有些不太贊同道:“可是刑場血腥,再加上人員混雜,若是有人沖撞了姐姐……” “我哪裡就那麼嬌氣!再說了,這不是還有你保護我嘛!”康樂樂打斷他的話:“我就是好奇這個康娘子到底是何等人物,能讓一群前途光明的學子前去為她送行,咱們就去看一看好不好?” “那好吧。”晏清無奈的妥協,同時不忘向她保證:“我會保護好姐姐的!” “知道啦知道啦。”怕趕不上時間,康樂樂一把拉起他的手,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了,一路狂奔朝刑場趕去。 晏清跟在她身後,看著自己被拉住的手,偷偷笑了。 刑臺上,一男一女兩道人影被牢牢綁住跪在鍘刀前。 底下不少人都在竊竊私語。 “這個李元,可真是造孽哦!可憐烏娘子跟他這麼久,竟落得個這般下場!”一大娘忍不住惋惜道。 她旁邊一小媳婦不樂意了,:“你這話說的,這烏娘子也不無辜啊,若不是她知情不報,崔相公哪能就這麼輕易慘死,要我看,她就是幫兇!” 大娘急了:“烏娘子是什麼人咱們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要我說,一定是李元這個混賬威脅她的!” 小媳婦反駁道:“要真是被脅迫的,為什麼在公堂上她不說出來?她既然認罪,就說明她不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