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樂一杯茶還沒飲完,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說是喧嘩也不盡然,因為其間還夾雜著道道哭喊與叫罵。 康樂樂猛的放下茶杯,起身道:“去看看!” 門外,岑夫人的車架前,一身著粗衣麻布的男子正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不僅如此,他還一邊磕一邊哭求道:“家父他當初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沒答應您的請求,如今您也將樹刨了,還請夫人大發慈悲,將樹錢給我們吧!” 男子磕的很用力,沒兩下額頭上便有血跡滲出。 有不知情的人小聲四處打探道:“這人誰啊?這麼大膽敢攔岑夫人的車架,不想活了吧!” 此話一出,立刻有知情人壓低了聲音給他解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個人是城西賣茉莉花的吳老頭的兒子。說起這吳老頭,那可是種的一手好茉莉,整個京城都找不出比他種的更香的茉莉了。” 問話的人不解:“可是這跟岑夫人又有什麼關係?” “你別著急啊,聽我把話說完。” 知情人道:“如今有錢人盛行品香,這吳老頭的茉莉花可是製香的上好原料,這不,這名聲傳來傳去便傳到了岑夫人耳朵裡。岑夫人派人前去吳老頭家買樹,吳老頭一家還指著這些樹生活呢,怎麼可能答應賣樹,於是岑夫人一怒之下直接命人將茉莉花樹刨走,並且打傷了吳老頭。如今吳老頭臥病在床花光了家裡的銀兩,眼看走投無路,他兒子這才來找岑夫人想討要當初的樹錢,好給自己老爹治病。” “也太過分了!”有人憤憤不平道。 “噓!小點聲,當心惹火上身!”周圍立刻有人提醒他。 路中央,岑夫人的貼身侍女從馬車中走出來朝男子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攔我們夫人的車架!當初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要,如此不知好歹,還敢再跑來夫人麵前,汙了我們夫人的眼,你該當何罪!” 侍女囂張的一揮手:“來人,給我打!” 岑夫人的護衛一擁而上,對著男子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圍觀的眾人看的氣憤不已,卻全都畏懼於三王爺的權勢敢怒不敢言。 就在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被打的男子身上時,康樂樂卻仔細的在圍觀人群中搜索著什麼,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人群外圍的某一處。 確定好了方向之後,康樂樂朝身後的侍衛招了招手,指著那處道:“看到那幾個萬卷學宮的學生了嗎?把他們給我攔住,不要讓他們靠近這中間。” 侍衛得了吩咐離開了。 康樂樂拉著微生衍慢悠悠的走在後麵,等他們走到的時候,那群學生已經和侍衛吵了起來。 “你們憑什麼攔住我們!快放我們過去!”有學生怒道。 侍衛不答話,隻是死死的擋在他們麵前。 “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再這樣不讓開,我們可就動手了!”又有學生道。 聽到這句話,康樂樂笑著走了過去:“好好的動什麼手啊?” “晏兄?” 被侍衛攔住的學生中突然有一人站了出來道:“怎麼是你?” 康樂樂揮了揮手,示意侍衛退下,這才笑著與徐行之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徐兄。” “這些侍衛是你的人?”徐行之驚訝道。 康樂樂點頭:“沒錯。” 此言一出,徐行之身邊的學生皆是滿臉怒氣。 徐行之雖然也有些生氣,但還是禮貌問了道:“不知晏兄為何要命人攔住我等?” 康樂樂笑了笑,不答反問:“我看徐兄等人如此義憤填膺,不知是要去乾什麼?” 有學生立馬道:“當然是替那被無辜打傷的吳家父子逃回公道!” “就是就是!”其餘學生全都附和道。 “哦?”康樂樂挑眉:“那不知各位要如何替這吳家父子逃回公道?” “當然是替他們討回樹錢以及醫藥費了!”有人道。 康樂樂又問道:“那如果岑夫人不給呢?” “那我們就去京兆尹那裡報官!我就不信這三王爺還能一手遮天不成!”說話的學生眼神清澈,衣飾華貴,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公子哥。 康樂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眾人被她笑的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我笑你們單純又無知。” 康樂樂笑著搖了搖頭,輕飄飄開口:“你們可知道,這京兆尹李元同正是三王爺的麾下?你們前去狀告三王爺愛妾,你猜這李元同會不會受理?” “京兆尹不受理我們就去告禦狀,我等身為學宮學子,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正是如此!我等身為學宮學子,理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怎能因為畏懼權勢而止步不前!” …… 就在所有學子皆義憤填膺的時候,唯有徐行之疑惑的看了康樂樂一眼。 康樂樂欣慰的看著麵前這群七嘴八舌的年輕人。不畏強權,心懷天下,哪怕前路遍布荊棘也始終無所畏懼。 這便是她大彝的年輕一代! 有此眾人,何愁家國不興? 也不枉她今日特意來此一趟。 沒錯,康樂樂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並不是什麼意外,而是她特意算好了時間掐著點來的。 因為在原著裡,這群學宮的學子也是如今日一般碰上了吳老大討錢被打一事,他們氣憤不平上前與岑夫人爭辯,結果反被岑夫人的人打傷。 被打傷的學子前去京兆尹報官,結果京兆尹李元同直接命人將他們趕了出去,壓根不予受理。 事情傳回萬卷學宮,引起了無數學子震怒,要知道被打傷的這些學子中,有好幾個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如今被一王府小妾身邊的侍衛打傷不說,還被京兆尹拒之門外,簡直沒有天理可言! 此事一出,萬卷學宮的宮令當即帶著宮內的三千師生前往皇城門外靜坐,希望能夠引起皇帝的重視,嚴懲三王爺,還吳家父子與被打傷的學子們一個公道。 不過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三王爺見事情鬧大,連夜派人前去殺了吳家一家六口,並偽造出一副吳家眾人舉家搬遷的景象。之後,他又前去康錦繡麵前顛倒黑白,言道當初已經給過吳家父子銀兩,是他們想要更多的錢財,這才故意訛到他的愛妾麵前,而那些學子也是受吳家父子蒙騙,這才與他的家丁起了沖突,一切都是誤會一場,他願意出錢替這些受傷的學子請醫看病。 當時的康錦繡正忙著討好微生衍,根本沒心思去管其他事,聽聞此事是誤會一場,便直接下旨命所有學子即刻離開,否則便要強製趕人。 這道旨意一出,眾人皆驚。 萬卷學宮的宮令更是在接到聖旨後,含淚吩咐所有師生離開,然後一頭撞死在了皇城門外。 本以為此舉能令康錦繡有所觸動,可誰知她聽聞此事後非但沒有任何反思,反而一怒之下直接取消了萬卷學宮的補貼經費以示懲戒。 自此,天下文人士子開始對皇室心寒。 這便是大乾二年赫赫有名的茉莉學宮案的所有始末。 如今康樂樂成了康錦繡,她當然不會讓這等慘案的發生。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為自由開道者,不可令其困厄於荊棘。 所以今天,她出現在了這裡。 學子們七嘴八舌的說完就要越過康樂樂往前走。 康樂樂沒有阻攔,隻是在他們身後淡淡道:“你們若是想害了這吳家父子,便這麼過去吧。” 學子們停下腳步,有人回身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若是真心想幫他,就要想辦法避開他。”康樂樂道。 有人疑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若是避開他,又如何替他討回公道?” 康樂樂輕笑,目光掃過場中被毆打外地的吳家老大,眼神微冷:“今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便教教你們,什麼才叫真正的討公道!” 因為康樂樂的一句話,眾學子強壓下內心的憤怒,眼睜睜的看著岑夫人的手下毆打完吳家大郎後揚長而去。 人群散開後,康樂樂朝眾人揮了揮手:“跟我走。” 一群人不遠不近的跟在岑夫人的車馬後,至到她進了一家綢緞莊。 :路上,微生衍避開眾人朝康樂樂小聲道:“晏公子?臣怎麼不知道陛下何時多了這麼一個身份?” “嗨,出門在外,身份不都是自己給的。”康樂樂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喜歡,孤也可以給你安排個十個八個的。” 微生衍也不拒絕,他輕笑:“那就勞煩陛下費神幫臣也想個身份了。” 康樂樂心道這有什麼費神的,起個名字安排個身份而已,這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岑夫人進店後,康樂樂朝身後的小溪招了招手,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這……奴婢能行嗎?”小溪聽完了她的話,有些遲疑道。 康樂樂安慰她:“有什麼不行的?你可別忘了你是誰的丫鬟,岑夫人這種貨色怎麼配跟你比?再說了,待會我讓薛馳跟著你,你怕什麼!” 雖然得了她的鼓勵,但小溪還是有些底氣不足,她猶豫道:“那奴婢去了?” 康樂樂拍了拍她的胳膊:“去吧,這件事你要是乾好了,回頭給你個大獎!” 聽到大獎兩個字,小溪的眼睛亮了亮。康樂樂對下人出手一向大方,她既然說了大獎,那肯定非常豐厚。 小溪鬥誌昂揚的進了綢緞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