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搖搖晃晃,很快又回到了他們上船的地方。 艄公停下船問道:“客官,到岸了,你們還要坐嗎?” “不了。” 三人起身下船,魏西洲是第一個下去的,蕭逸第二,輪到康樂樂的時候,後麵的船隻突然一個沒控製好,碰了一下他們的坐的這艘烏篷船,隨著船身晃動,康樂樂也被搖的一個踉蹌。 “小心。” 蕭逸連忙抓住她的胳膊,怕她再摔倒,他伸出自己的手臂道:“扶著我。” 康樂樂也沒多想,就這麼扶著蕭逸的手臂下了船。 下船之後,他們與魏西洲道了別,便返回了月鳴坊。 誰也沒有注意到,對麵酒樓二樓某處靠窗的雅間內,有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微生衍自康樂樂從船艙內出來後眼睛就沒有從她身上挪開過,當他親眼看到康樂樂差點摔倒,蕭逸扶住她,以及她自然的扶著蕭逸下船的場景時,手中的茶杯瞬間被捏的粉碎。 身後的青羽被他突然的失控嚇了一跳,他小心翼翼的覷了一眼微生衍的臉色,沒敢說話。 過了好久,微生衍才一言不發的起身離開,青羽立刻跟了上去。 月鳴坊裡。 康樂樂與蕭逸正走在回房的路上,路過一處回廊時,蕭逸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康樂樂疑惑的看他。 “好像有人在哭。” 蕭逸頓了頓,突然轉身朝回廊外的假山走去。康樂樂跟著他一起,繞過假山後沒走多遠,便看到了一個正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 小女孩雙手抱膝蹲在地上,哭的很是傷心。 蕭逸溫柔的蹲下來,輕聲道:“小妹妹,你怎麼了?” 小女孩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看到兩個陌生人,她抽噎問道:“你們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月鳴坊裡?” “我們是南宮坊主的朋友,如今暫住在月鳴坊裡。”蕭逸的聲音十分溫柔:“你為什麼在這裡哭啊?” 聽到他們是坊主的朋友,小女孩也不害怕,因為哭的太過傷心,她現在說話還斷斷續續的。 “因為我……我要選擇樂器了,南風姐姐替我選了琵琶,可我……我想學蕭。” 月鳴坊的規矩,坊中的所有孩子自小便要根據天賦選擇一項自己手藝,不管是舞蹈還是樂器,或者琴棋書畫皆可。 這個小女孩應該就是選擇了樂器一類。 “你不想學琵琶可以直接說出來啊,為什麼要一個人躲在這裡哭呢?”康樂樂不解。 小女孩還沒說話,一道女聲突然從他們身後傳來。 “因為我們月鳴坊有規矩,習樂器者可以隨意選擇所有的樂器,唯獨不可習蕭。” 看到來人,小女孩連忙站了起來,她像是犯了什麼錯一般低著頭喃喃道:“南風姐姐。” 南風先是朝康樂樂二人點了點頭:“蕭公子,康姑娘。” 又看向小女孩:“沫沫,過來。” 被稱為沫沫的小女孩擦了擦眼淚,乖巧的走到南風身邊。 蕭逸若有所思的開了口:“南風姑娘,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月鳴坊一開始創立的時候是有吹蕭之人的,而且之前的仙樂盛宴上也曾有過蕭音,隻是不知這不得習蕭的規矩又是何時興起的?” 南風解釋道:“蕭公子不知,月鳴坊之所以會有這個規矩,主要是為了紀念一個人。” 蕭逸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還是問了出來:“誰?” “蕭逸,蕭大俠。” 果然如此。 不僅蕭逸,就連康樂樂這會也猜到了答案。 當年蕭逸縱橫江湖,手上的武器除了一把示君劍外,還有一支名為霜刃的蕭,隨著他在江湖上縱橫披靡,這一蕭一劍的影子不知道成了多少江湖人的噩夢。 “當初第一屆仙樂盛宴開始的時候,坊主的仇家前來搗亂,白夢依白女俠看不過與那些人起了爭執,打鬥中那些人不慎弄壞了白女俠頭上的發釵,那發釵是蕭大俠送給白女俠的禮物,蕭大俠沖冠一怒為紅顏,當場吹奏了一支幽篁曲,震驚了所有人的同時也將所有前來搗亂的人全部斬殺。” 南風看著遠方,臉上有仰慕也有懷念,她感慨道:“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曲幽篁,那是我們樂人一輩子無法企及的高度。” “就因為這個你們月鳴坊裡的人就不學蕭了?這是不是有些過了?”康樂樂不能理解她們的想法,就因為別人吹的好,不許自己人學了?這是什麼道理? “你不懂。” 南方正色道:“當年我們坊主建立月鳴坊之初,因為仇家太多,月鳴坊差點沒能建立起來,幸好蕭大俠及時相助才有了今天的月鳴坊。” “蕭大俠他是我們整個月鳴坊的恩人。” 南風的語氣不知不覺沉重了起來:“所以八年前蕭大俠失蹤之後,我們月鳴坊的所有樂人才會自願放棄蕭這種樂器,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再聽到他的消息,再目睹一次他吹奏幽篁的風姿。” 康樂樂悄悄的看了一眼蕭逸,他依舊溫柔的笑著,臉色也沒有什麼變化,可從那雙閃爍的眸中,康樂樂能看出來他內心的不平靜。 你看,即使你離開這麼多年,這江湖上依舊有人在默默念著你。 所以蕭逸,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誠如康樂樂所想,蕭逸現在的心情的確挺復雜的。 他斂了斂神色,看向南風:“南風姑娘,不知南宮坊主現在在哪裡,我想見他。” “坊主現在在議事廳,我帶你們去吧。” 南風先是吩咐沫沫回屋,然後帶著康樂樂二人前去議事廳找南宮惜花。 走在路上,康樂樂輕輕碰了碰蕭逸,她壓低了聲音打趣道:“沒想到蕭大俠居然也有這麼風騷的時候?哎,當著這麼多人孔雀開屏的感覺怎麼樣?” 她可不信蕭逸沒有其他更快的方法解決那些搗亂的人,之所以選擇吹簫這麼興師動眾的方式,除了為博美人一笑應該也沒其他解釋了。 蕭逸一臉無奈道:“陛下就別取笑我了。” “我懂,我懂,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不是。”康樂樂嘖了一聲:“我就是好奇,你那曲幽篁得吹的多麼出神入化,才讓人家南風姑娘念念不忘到現在?” 蕭逸無奈道:“陛下要是想聽,待會回去我就給您吹一首怎麼樣?” 康樂樂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她當即道:“好呀好呀,這可是你說的,回頭記得吹給我聽啊。” 蕭逸沒想到她是在這兒等著呢,整個人哭笑不得。 二人說著話,很快就到了議事廳,不過他們剛一靠近,就聽到裡麵傳的來一聲怒吼。 “我南宮惜花不稀罕他的條件,即使不在那五洲之內開張又怎麼樣,大不了讓我們的人全都撤出來,總之他方際流休想踏進我月鳴坊一步,告訴他讓他給我滾!” 三人齊齊停步。 南風不好意思的朝他們笑了笑:“二位稍等,容我先去稟報一聲。” 說完,她福了福身離開了。 “方際流也來了?” 康樂樂現在還沒忘之前在無憂山莊聽到的八卦,她好奇的四下張望,希望能看到這個傳說中的癡情公子方際流。 “好了,別看了。” 蕭逸淡淡道:“方際流是進不來月鳴坊的。” “為什麼?”康樂樂疑惑。 “這件事說來話就長了。” 蕭逸看向康樂樂:“你知道月鳴坊的來歷嗎?” “不知道。”康樂樂搖了搖頭。 “月鳴坊裡的這些人大多是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和乞兒,南宮惜花把他們撿回來,給了他們一處庇護之所,還教給他們各種生存的技藝,讓他們能夠好好活下去。” 介紹完了月鳴坊的情況,蕭逸又開始解釋為什麼方際流進不來月鳴坊。 “很多年前,在南宮惜花收養的孩子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有個叫駱玉姣的小姑娘跳舞十分出眾,她在第一次登上仙樂盛宴的舞臺時便大放異彩,吸引了當時剛入伏劍派不久,跟隨師長前來見世麵的方際流的目光。” “方際流對駱玉姣一見鐘情,各種追求之下二人墜入愛河,不過好景不長,方際流所在的家族很快知道了他們的事情,方家乃彝國第一世家,他們根本看不上孤兒出身的駱玉姣,更是對她舞姬的身份嗤之以鼻。方家不允許自己傾盡資源培養出來的嫡長子娶這麼一個上不得臺麵的女子,在家族的各種阻攔下,方際流隻得無奈離開。不過離開前他曾向駱玉姣許諾,一定會說服家族娶她進門。” “方際流離開後不久,駱玉姣發現自己懷孕,她托人給方際流傳信,結果沒有任何回音不說,反而等來了方際流與名門之女越氏即將大婚的消息。” “駱玉姣鬱鬱寡歡之下難產而死,一屍兩命,那孩子也沒能活下來。後來,方際流與越氏大婚那日,南宮惜花當著所有賓客的麵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方際流悲痛之下當場暈厥,醒來之後,他當場悔婚,並且立誓,此生隻有駱玉姣一個妻子,再不另娶。這麼多年,他也的確履行了自己的諾言,無論方氏如何施壓,哪怕揚言要廢了他家族繼承人的身份,他都沒有再娶過妻。” “駱玉姣死後,方際流一直想知道她的墓在哪裡,隻是南宮惜花這個家夥始終不肯見他,不僅如此,他還放話,不允許方際流再踏入月鳴坊一步,不過這麼多年,方際流一直不曾放棄,每年的仙樂盛宴他都會來此,哪怕隻是在門口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