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慕景瑄找出了紙筆,興致勃勃地研墨,秋棠一度懷疑他被什麼東西附體了。他像個孩子般竟很是高興,秋棠僵在了原地:“我當時就該直接走……” 阿涼看著他不想驚動殿外宮女的模樣:“他弄這些東西做什麼?”話音才落,慕景瑄便開了口。聽明白他的意思後,秋棠瞧了瞧他那雙滿含期待的丹鳳眼,硬著頭皮拿起了毛筆。 在慕景瑄的眼中,那毛筆自己飄了起來,在紙上留下了“好好活著吧”五個字。他沒見過生母的字跡,此刻毫不畏懼地走到了書案前。 秋棠連忙撂下毛筆,給他讓地方,愣愣地瞅著慕景瑄把那張紙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他仿佛得到了珍貴的至寶。秋棠的心情一言難盡:“阿涼,我錯了,我根本不該騙他……” “若是由他在殿裡哭,也過於心狠了些。”阿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宿主,咱們該走了。” 秋棠頷首,離開了慕景瑄的宮殿,兜兜轉轉不知怎麼便到了賢妃的寢宮中:“還真是巧了。” “我現在再瞧見賢妃這張臉,簡直想一把火燒了這裡。”阿涼朝躺在床榻上的賢妃做了個鬼臉,“留下知道真相的慕景瑄,她總會受到懲罰。” 一個舉了匕首的宮女驀然獰笑著走近床榻:“你該死了。” 秋棠倒吸一口涼氣,急忙閃身為她讓路:“太嚇人了,我剛才還以為她能看見我……” “居然有人刺殺賢妃。”阿涼看著獰笑的宮女,“她怎麼不下手?” “這一天終於來了……”宮女突然舉著匕首大笑了起來。 秋棠震驚地瞅著她:“這年頭刺客都能這麼囂張了?” 賢妃被吵醒了,才睜眼便看見那宮女站在床榻前大笑:“來人啊!有刺客!”寢宮裡擠進來一群人,蠟燭被悉數點燃,室內一片明亮。 宮女把匕首橫在她的脖子上:“你敢讓他們過來試試!” 秋棠看了看被堵住的出口,在心裡狠狠流著淚,默不作聲地待在床榻邊目睹這場鬧劇:“這刺客的任務本能完成得很輕鬆,她卻要加戲。” 宮女的手突然鬆了勁兒,她暈倒在床榻旁,被人拉走了。阿涼睥睨著驚慌的賢妃:“也不知這刺客是誰派來的,竟讓賢妃撿了一命。” “賢妃不止得罪了慕景瑄。”見眾人漸漸散去,秋棠淡然轉身想離開宮殿,“也許這宮女是個獨自報仇的人。” 賢妃移了衾枕,掀起床褥,用匕首撬開了一塊床板。她從暗格裡取出了一個盒子。秋棠怔怔地瞧著:“那殺了祝奶娘一家的人就是想讓我看到這盒子麼……” 秋棠不由得走上前,看向了賢妃手裡的盒子:“可那人是怎麼算到這些的……” “隻是巧合吧?”阿涼回首瞧了瞧出口的方向,“這裡現在沒有旁人。” 賢妃打開了盒子,輕聲呢喃:“還在……”阿涼在盒子中看見了一枚玉環:“宮裡哪缺這些佩啊環啊的,也值得如此藏著掖著?” 秋棠搖了搖頭:“興許對賢妃而言很重要,又或者此物並不是她的。” 阿涼輕巧地跑到了燭臺旁:“宿主,隱身衣的時間快要到了,咱們該出宮了。” 這一夜所見的怪事有些多,秋棠的思緒不但沒有理清,反而更亂了:“這都是些什麼事……” 沒有脫下隱身衣便走回宋府,秋棠瞧見清漣居處有一縷黑煙升到了夜空中:“我住的地方起火,他們豈不是發現我不在房裡的事了?” 秋棠急忙脫下了隱身衣,叫來旁人。火勢才起,家丁大喊著走水了,眾人連忙救火。屋子的門不知何時被鎖了,窗也封得很緊。幸而發現得早,不然素珠等丫鬟便會被困在房內,後果不堪設想。 搬到了東院休息,秋棠盤腿坐在床榻上:“門都鎖上了,肯定是有人已經事先計劃好這一切。” “會不會是當初給宿主留下字條的人?”阿涼說道,“如果宿主沒有入宮,便會在屋中被燒死。但最奇怪的是……房間內部的床榻起了火,放火的人難道不應該先鎖門後放火嗎?” “這確實是個疑點。”秋棠坐在床榻上毫無睡意,“按理說,那屋子已經不透風了,那時候不可能從屋裡放火。若是先放火再鎖門,咱們趕到清漣居之時,房間裡也就剛燒起來,咱們能看到逃跑的放火者才對。” “唯一確定的便是有人暗中監視著我,掌握我全部的動向。”秋棠蹙了眉,“但他又不確定我今晚是否會進宮……可見他無法每時每刻都能得知我的行動。” “阿涼,救火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秋棠問著,“他趁亂逃走了也說不定。” “沒有什麼可疑的人,臉兒都不生。”阿涼開口道,“宿主接下來要怎麼辦?” “……玉佩,宋陌給我的玉佩還在房間裡。”秋棠忽然下了床榻,徑直奔著清漣居走去。臥房已經燒得不成樣子,秋棠找到了梳妝臺的位置,隔著帕子翻找了一小會兒,便發現了裝著玉佩的盒子。 秋棠將其擦拭一番,打開後卻沒有看到玉佩。她合上木蓋又瞧了瞧盒子的紋樣:“就是這個,玉佩怎麼不見了?” “難道放火的另有其人?”阿涼站在她身旁,“隻是沖著玉佩來的……”秋棠的腦子有些混亂,走回東院後便歇息了。 空閑的第五日,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市上,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城門附近。秋棠想起了宋陌把玉佩交給她時的情景:“難為他一片好心。” 正說著,一個布包不知從何處被擲在了秋棠的腳邊。她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什麼,撿起布包後拆開,隻見大團的棉花裹著一張空白的字條。 秋棠一驚,連忙起身在附近轉了轉,卻沒找到可疑的身影:“是他出現了麼……字條居然要用棉花裹著。” 阿涼疑惑道:“先前那個留字條的人竟不肯露麵,他是怕宿主猜到他的身份麼?”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驀然跑了過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朝秋棠開了口:“有個大哥哥讓我給姐姐傳口信……他有重要的事和姐姐說。” 秋棠直視著她純潔的眼神:“你可以形容一下那個大哥哥長什麼樣子嗎?” “他戴著黑色的帷帽,我沒有看到他的臉。”小女孩與阿涼看上去年紀相仿,衣裳卻遠不如阿涼的乾凈華麗。秋棠給了小女孩一些碎銀:“他帶著劍麼?” “帶著。他在那邊呢。”小女孩回答完,便拿著碎銀跑開了。阿涼笑道:“這不就是在形容宋陌嗎?” 秋棠順著小女孩所指的方向走去,卻沒有見到宋陌。她仔細地看了看周圍,不經意間抬首時,便瞧見宋陌待在一棵樹上。 “你躲在那裡乾什麼?”秋棠站到了樹旁,“以為有樹葉擋著,我就看不見你了?” 宋陌開了口:“我想知道你幾時能瞅見我……宋府的事我聽說了。” 秋棠笑道:“宋府的什麼事?” “宋家嫡二小姐的閨房走水了。”宋陌從樹上跳了下來,“這樣一瞧,你倒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你有什麼重要的事?”秋棠拿緊了布包,“找我幫忙也不是不可以。” “你去畫舫賣過藝麼?” 秋棠看他的眼神變古怪了:“宋陌,你什麼意思?” “我在那裡見到了與你容貌相像的人。” “不可能。”秋棠說道,“我這幾日雖然沒有待在府裡,但也沒去過畫舫。” “不信?”宋陌問道,“和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