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不由得一愣,隻見分身也沖了過去。兩抹黑色直奔皇上而去,在空中尤為令人驚駭。 她根本沒有時間消化這樣的變故。 一切盡在眨眼間,秋棠的腦袋從沒反應得那麼快過。她很清楚那多出來的刺客意味著什麼,卻不能逃避。 暗衛的出場毫不遜色於兩位刺客。也是多虧了有兩位武功絕頂的刺客,才得以讓暗衛無法分心。 分身擲出的飛鏢被暗衛截住,徑直插在了色彩鮮明的宮墻上,一半都嵌在了墻內。 其餘的眾人怔怔地目睹了一切,腿還沒反應過來,眼睛便看到又一支飛鏢向皇上刺來。秋棠有心理準備,毫不猶豫地擋在了皇上身前。 飛鏢應該是浸了毒。 疼,似乎除了止疼什麼都不重要了。 秋棠甚至沒有力氣喊出來,隻是盡力呼吸著,盡力讓自己活下去。 如果讓封陌留下來,她是不是便不會這麼疼了? 她沒有江湖俠女的肝膽與心胸,實在覺得皇上若沒有點兒表示說不過去。那一刻,她讓皇上償命的心思都有了。 皇上大驚失措,看著倒在自己腿上的秋棠,又瞧了瞧手上沾染的鮮血,急忙叫人。他終歸是見過世麵,還算不得多麼失態,甚至有心思懷疑這場刺殺的真實性。 秋棠低估了皇上的智商。 阿涼不知道去了哪裡。作為秋棠的係統,阿涼向來與她形影不離。縱使沒有變作小女孩的模樣,阿涼的聲音也能被秋棠清清楚楚地聽到。 穿越到這個世界後,秋棠最為脆弱的時候居然感受不到阿涼的存在了。疼痛之餘,秋棠更多的是無助。 然而她沒心思再思考什麼了,意識正在逐漸消散…… 就這樣死了,她不甘心…… 封陌得知秋棠昏迷不醒時,已經是翌日了。把過脈的太醫都新奇地說毒雖無藥可治,但這位姑娘沒什麼大事。 太醫院的幾位元老時常尋個由頭便來看看昏迷的姑娘,想弄清楚她沒死的原因。 為了診治方便,皇上將秋棠留在了宮中,為她尋了個僻靜的住處。他準許唐夫人進宮看望和順縣主。但婦人過於哀傷,旁人唯恐她身子骨受不了,被勸著回了宋府,靜待好消息。 礙於身份,慕景瑄不能親自過來瞧秋棠,隻是同宮中的其他人一樣遣宮女送了些東西。 封陌這個質子倒是自在,趁著夜深人靜便會悄悄溜進秋棠的住處。他總在想,說不定她會於夜裡醒來,眼前兒連個熟人都沒有是怎樣的感受。 宮女雖盡責,但沒什麼感情,到了點兒便各自睡去,隻是睡得淺些。封陌不覺得秋棠若是醒了,立刻便有喊人的力氣。 往日的那雙明眸沒有再泛著光亮瞧他,封陌突然感到一陣失落。她的笑顏總能浮現於眼前,封陌才意識到秋棠對他而言其實很重要。 封陌拿出她編的小魚,在手裡輕輕摩挲了一番。他當時就不該走,讓她受了這麼重的傷。 至於她為何會在那裡,他根本不想追究。 秋棠靜靜地躺在華貴的錦緞上,遍身綾羅輕紗,吹彈可破的那張臉未施妝粉。 在她不省人事的第五個夜晚,封陌照舊靜靜地看著她,心裡萌生出一個念頭。 他想帶她去鏡州。 或許她感受到了,那雙閉著的眼睛忽然緩緩睜開了,依然是帶著光亮的。 秋棠昏昏沉沉地盯著封陌:“渴……”他趕忙倒了一杯水來喂給她喝,動作輕柔,生怕一個不留神兒她便碎了。 能看到封陌,秋棠固然高興,但她更想瞧見阿涼。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孩不知跑到什麼地方了。 原來的積分被花光了,應該是阿涼做的。秋棠曾疑心是自己死而復生所以沒有了係統,但經驗值和背包裡的物品都還在,拯救皇帝的任務獎勵已經發放。 醒來的第一日,秋棠怏怏不樂地任由宮女洗漱打扮。封陌一度懷疑她丟了魂魄。 直到再次迎來皎月當空,阿涼軟軟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唔……宿主……” 秋棠大喜過望:“阿涼,你去哪兒了?都過去六日了,你怎麼才回來?” 阿涼霸占了她的床榻:“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已經解決好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似乎很累,阿涼那聲音困困的:“等我睡醒……睡醒再說……”阿涼貼心地翻了個身,給秋棠留了地方。看著她熟睡,秋棠的心終於落在了地上。 阿涼身著一襲淡粉色的衣裙,紋樣簡單,料子也並不華貴,遠不如先前那般嬌麗。秋棠很懷疑她在係統總部受了懲罰,也許和刺殺的事有關。 傷口隱隱作痛,秋棠有些睡不著,不料看見了封陌。他靠窗瞅著秋棠:“今日倒是精神了許多,我還擔心你被什麼鬼怪吞了魂魄。” 秋棠為他倒了茶:“我命大著呢。”待他走近,秋棠忽然發現了他腰間係著她編的小紅魚,耀眼又可愛。 她之所以為小魚穿了條繩子,是因為方便收納,不容易在房間裡找不見。沒想到他將其掛在了腰間。那鮮艷的紅色與冰涼的劍鞘待在一處,委實突兀。 “你不是嫌醜麼。”秋棠忍不住說道,“還隨身佩戴著?”雖比不上旁人的,但她自認為編得不醜。 封陌頷首道:“是醜,我想著既然扔出去都沒人撿,還是留著比較好。” 秋棠從鼻子裡呼了一口氣:“真是礙著質子殿下的眼了,不勞您大發善心,還給我吧。” “給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道理。”封陌坐在了她的身旁,“……權當是你送我的生辰禮了。” 微張了口,秋棠想了想:“哪日是你的誕辰?” “你受傷那日。” 秋棠這才記起自己升到五級,卻還沒有看過封陌的資料。她輕嘆道:“你怎麼不提早和我說呢?”那魚是她要送給慕景瑄的,作為封陌的生辰禮委實令秋棠不大好意思。 然而她不知道,生辰的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封陌在宮裡隻告訴了她。伺候過他的宮女都曉得他是個怪脾氣,幾乎任何事都不肯說給旁人聽。久而久之,宮女們見封陌不喜別人侍候,乾脆樂的自在,白日裡盡不怎麼做活兒。封陌對此無感,不在他殿裡伺候的人也不方便再說什麼。 阿涼驀然醒來,從床榻跳到了地麵:“宮裡沒有絲毫動靜,宿主,那些人好像不知道他的生辰。”她隻需睡夠二十分鐘,便能徹底清醒,平日裡更是不怎麼休息。 麵對封陌的事,秋棠往往有些疑惑:“那日,宮裡也沒有什麼……你這生辰過得太冷清了。” 身為質子,他受到的待遇實在說不過去。封陌卻不以為意:“每逢誕辰,我都會去幽瀾樹那裡坐一晚上。”也正因如此,他才在第二日得知秋棠受傷的消息。 萬籟俱寂,窗外連風聲也無。屋內橘色的燭火融了白蠟,融化也沒有聲響,靜得有些催人傷感。 封陌卻毫不難過,很是平靜:“你在想什麼?這宮裡之所以沒人為我慶生,是因為我沒將此事告訴她們。你在同情我?” 秋棠看著他的眼睛,下意識搖了搖頭。她相信,如果自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會招來他的反感。 封陌真的是一個怪人。 他的怪,吸引著秋棠忍不住去撥開他心裡掩藏秘密的芭蕉葉。他看似抵觸旁人的靠近,卻時常給別人留下靠近的機會。 秋棠彎了唇角:“封陌,以後的誕辰,我陪你過吧。如果你回到鏡州,我就去鏡州找你。” 封陌挑了眉,眼中再次藏了笑意:“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