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赤腳大夫的陰謀詭計(1 / 1)

胡鸞飛怕娃娃不受凍,解下腰間的水壺,倒出一碗稀釋過的空間溪水,“姨姨這兒多的是,寶寶敞開肚皮喝。”   “謝謝…”娃娃雖說已有三歲,卻因長期營養不良,個頭比同齡人矮小。   屋子破破爛爛,剛才也隻見老人和娃娃,其他該有的長輩,一個都沒看到。   胡鸞飛感到奇怪,試探性地問娃娃:“你爹娘呢?”   娃娃捧著碗準備回屋,聽到胡鸞飛問他,轉過臉來,平時他眼裡有光的,這時候卻黯淡下來,抿著嘴,一副委屈樣,像枯萎的春天,沒有了往日的活力,教人看了心疼。   他垂落碗,眼眶泛紅:“奶奶說,爹和阿娘要去很遠的地方生活。”   那仿佛要被拋棄的樣子,深深刺痛胡鸞飛的心。下了馬車走向他,蹲下,“告訴姨姨,現在你的爹娘都在哪裡?”   娃娃吸了吸鼻子:“山洞裡。”   誒?   “為何?”   娃娃帶著哭腔說:“大夫說阿娘得了病,會傳染給人。”   “那就治啊!”   “娘說我們家很窮。”   胡鸞飛忽有一種“何不食肉糜”的罪惡感。   愧疚之餘,更是心疼孩子的懂事。   三歲,本該快樂的在父母身邊成長。現下,卻因疾病,而被迫一夜長大。   “你帶姨姨去找阿爹阿娘,姨姨看看能不能治好他們。”   小娃娃並不願意,搖搖頭。   胡鸞飛訝異:“你不喜歡爹娘回來嗎?”   小娃娃眼淚吧嗒吧嗒地流,“喜歡。”   “那…”   小娃娃抽抽噎噎地說:“娘的病沒治好,村裡的人不讓他們回來。”   胡鸞飛驚奇,方圓幾裡,也就這一戶人家,要說村民不同意,根本說不過去。   思量之際,小娃娃興許是困了,又或許是想媽媽了,悄悄往前一步。臟兮兮的小手伸出來,想要抓住胡鸞飛的裙擺,但又似乎想到什麼,收回來使勁地搓著手心手背,眼睛裡盡是流之不竭的淚水。   而後,哭著跑回家中。   胡鸞飛看得一頭霧水,再看躲家裡的娃娃,他正趴在炕上,抱著一件看不清顏色的衣服,哭著喊“娘,我餓…”。   回應他的,隻有夾雜黃沙塵灰簌簌的風。   不一會兒,小娃娃哭累了,漸漸睡了過去。他的奶奶,恰好帶著人遠遠的趕過來。   “大娘子,我請大夫來了。”老嫗走得急,花白的發間流了不少汗水,“記住,倘若大夫問你們有無銀兩,一定等他看完病開完方子拿到手再回答。”   胡鸞飛一時不解:“為何?”   老嫗往後看一眼,見看大夫不緊不慢地隨著年輕的童子緩緩走來,便細聲解釋:“他是我們當地醫術最高的大夫,藥到病除,隻不過收費高。”   胡鸞飛摸著下巴,漫不經心地說:“既然藥到病除,不該讓時疫泛濫才對。”   老嫗嘆聲:“這年頭天災人禍,誰不想給自己留退路。身上有銀子,比什麼都好。”   不等胡鸞飛回應,老嫗步履蹣跚地往家中走。   孤寂,淒涼,是胡鸞飛唯一能用來形容她的詞語。   “阿婆。”   老嫗轉身,眼中閃爍著淚光。   胡鸞飛說:“順便讓大夫去瞧瞧您兒子兒媳吧。”   老嫗定在那裡,眼中升騰出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是激動,亦或是茫然,也可說不敢置信。   她微顫著身子,顫巍巍地往前走了兩步。   “您孫子想阿娘了。”   老嫗再也抑製不住,憋著嘴,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怕是大羅神仙在場,也救不來她了。”   胡鸞飛愕然:“此話怎講?”   “我兒媳生娃那會兒落下病根子,如今染上時疫,村民們視她為猛虎蛇蠍,將她趕進猛虎山內…”老嫗聲聲泣血:“我兒舍不得兒媳,跟著進山照顧。之前還回來一兩趟遠遠地跟我說話,最近啊,不來了。怕已兇多吉少。”   難怪在這兒看不到其他家屬,原來有這麼一段故事。   胡鸞飛默了下,蹙眉凝思。   “是誰要看病啊。”大夫已然到了跟前。   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老臉,胡鸞飛嚇得後退兩步。   壓下驚惶後,方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樣。約摸六十左右,八字胡,高顴骨,精瘦精瘦的,看起來有種“小人”的既視感。   “病人在馬車裡躺著。”   他短促地“哦”了聲,轉頭望向馬車。江時正好起身,因剛喝了空間水的緣故,身體好了些,看起來隻是稍微累了而已。   大夫上前,摸摸馬車簾子,再摸摸甩著馬尾的駿馬,似乎很滿意,不停地點頭。   對於病人,他隻字不提。   胡鸞飛深感奇怪。   正當她想不明白的時候,大夫忽然轉過來,語重心長地說:“這馬兒病得不輕,有虛寒內熱之癥。”   愣住的不隻有胡鸞飛,還有江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江時指了指馬,再指回自己,一臉的問號。   若不是旁邊的小童撞了撞,這位大夫恐怕還沉浸在馬車的奢華中無法自拔。   現下,知道給江時把脈了。   約摸兩分鐘,他讓江時伸出右手。   再約摸兩分鐘,他緊蹙著眉。   看他嚴肅的樣,胡鸞飛和江時忍不住湊近他,“怎樣?得了什麼病?”   那大夫收手,搖搖頭。   本就懸著心的江時,此刻有些不安,聲音不受控製地發顫:“不治之癥?”   那大夫抬眸,捏著八字胡把玩:“倒不至此,遇上老夫,這病有得治。”   江時迅速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隻不過…”大夫頓了頓,耍起了馬虎眼。   江時剛吞進肚子的心蹭的一下又到了嗓子眼,“大夫,有話直說。”   “這費用嘛…”說著,朝馬車裡探頭探腦。   江時方才有聽到胡鸞飛和老嫗的談話,瞬間明白大夫話裡的意思,“大夫,隻要能把我的病治好,錢不是問題。”   大夫的眼裡閃過一道亮光,嘴上說著談錢市儈,又按捺不住心裡的想法,偷偷往馬車裡瞧。   胡鸞飛根本不知道江時在搞什麼鬼。倒也沒出聲打斷,站原地看他倆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聊著聊著,大夫以藥材短缺為由,要求江時暫且在此地住下,第二天他再過來。   大致說多幾句,大夫帶著小童原路返回。   江時斜靠著馬車,嘴裡叼著不知打哪來的狗尾巴草,眼瞼耷拉著,神色凝重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