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騷亂的這廝,該不會是江時那家夥吧。 胡鸞飛心裡沒底兒,卻也慶幸那陣擾亂給予鼓足了自己的勇氣,至少讓她知道,外邊是有人守著的。 末了,垮下肩膀鬆了一口氣。 然而,來人並非江時,而是白蓮村見過麵的老漢。 他氣定神閑的抽著煙桿兒,一陣一陣的白煙彌散在空氣中。他來到關押胡鸞飛的牢房門口,深邃且滄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談談。”他說。 也就幾個時辰不見,距離初見到至今也沒任何交集。突如其來的“談談”,讓胡鸞飛的思緒七上八下。 但也記得,他給土特產時所流露出來的壞心思。 胡鸞飛的頭一反應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但腦海裡又浮現起另一個念頭。也可能自己吃過的虧太多,心胸變得狹隘,才會把人想壞。如今老漢自主求談,不計前嫌,應該可以緩一下態度問題吧。 胡鸞飛收回思緒,眼裡帶著疑惑和詢問看向他。 那老漢淡聲說:“我可以帶你出去。” 胡鸞飛“誒?”了一聲,反應有些遲鈍。 一時半會兒也不清楚,他這人到底是好還是壞。 老漢接著說:“我有個條件。” 胡鸞飛撇撇嘴,心裡腹誹: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你說。” 老漢不急,往煙桿塞了一團煙絲兒,才悠悠開口:“我有個兒子尚未娶妻。” 說他不要臉,似乎也挺對的。 胡鸞飛當即明白了老漢的意思,“我拒絕。” 老漢不惱,語氣微帶些許恐嚇,“沒有人能逃得出這牢獄,再厲害的小郎君,也不可能與官鬥。” 胡鸞飛倏地冷笑:“大爺,你該不會以為猛虎山這塊封地沒有當王的人?” 老漢也不示弱:“凡是質疑我們的人,管他是王是寇,都得成為象穀的養料。” 這是在告訴她,他有足夠的本事成為王上王。 胡鸞飛冷靜了下來,“當地縣令的本事足以遮天了是吧。” “很抱歉,有些事不能和你詳說。”老漢說:“你想出獄的話,可以答應我的條件。另外,如果要確保小郎君的安全,我勸你少摻和百蓮村的事。” “我說不呢?” “死路一條。” “……” “我希望你識趣。”老漢語畢,轉身抬腳就走。 牢獄內回歸平靜,仿佛方才的喧嘩打鬥沒有發生過一樣。 胡鸞飛深感無力,她相信,如果無人鏟除毒瘤,單憑一個縣令和幾個始作俑者就能讓猛虎山沉蒙於米殼花的幻象中。 “嘖。”她煩躁地踢了踢旁的茅草,一不小心踢中腳鐐,連帶著那兩根骨頭飛撞到墻。 好像觸動到什麼,突然天花板上有東西掉落。 “叭噠——”落在了頭頂上。 空氣中的腐臭味越發濃重。 胡鸞飛氣憤地將東西拿下來。一看,是一團黑得起包漿的布,和天花板一樣的顏色。 “嘔…”好臭!連手也不能要了。 她連忙丟掉那令人作嘔的玩意,好幾隻老鼠登時沖了過去搶奪,撕咬。 正當胡鸞飛好奇,那團黑布被扯開來,露了一點明黃色的痕跡。而那幾隻老鼠,突然間動作緩慢,像是中了毒一般,嘴裡吐出血來,再之後翻了個身子躺地一動不動。 有毒?! 胡鸞飛瞪大著眼睛盯住逐漸變黑的五指,慌得一批,嗚哇一聲閃身進入空間。 空間四季如春,光亮足。 五指在光之下,黑如碳墨,隱隱生出許多黑絲來。 外頭的獄卒聽見她的喊叫,沖進來的時候,牢房裡空空如也。地上的幾隻死老鼠,就當是胡鸞飛消失前留下的禮物。 “不好,犯人逃了!” 一句帶著驚慌的話,傳入胡鸞飛的耳朵。剛喝飽水的她,轉而在空間遊蕩起來。 裡麵看不到外麵,外麵也看不到裡麵,就好像平行世界,我能聽見你的聲音,你卻不能看到我。 很快,腳步聲離去。 那個有毒物品,胡鸞飛還惦記著,趁牢獄裡沒人,她閃身回到牢房,用火鉗夾起它又重新回到空間。 有毒的應該是外層的黑布,黑布之下包裹著一層明黃色錫紙。 她花費一小翻功夫,一層一層,小心翼翼地解開,才得知裡邊包著一封信件,記錄著縣令多年來貪汙納賄,以及百蓮村製毒的各種證據。 是誰寫的?真是因禍得福。 有了這個,還愁除不了百蓮村的米殼花? 但是,新的一道題難住了她。 連縣令都知道百蓮村的事選擇同流合汙,那這塊地方還有其他官員可以相信嗎? 猛虎山已是戚司遼的封地,除了他自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就是頂上的戚司禮可以出手。想要除掉縣令,必須得讓比他官大的人來。 折好信件,準備閃身出去,卻又被好幾個問題困住。 這信件——是誰寫的?為什麼會藏在大牢的天花板裡?寫信的人去了哪裡? 最後,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如果她逃不出去,或許下一個變成白骨的人會自己。 容不得多想,她不能待牢裡浪費時間。 胡鸞飛按捺住心中亂緒,開始思考對策。 外頭腳步聲紛亂,踢踢踏踏來了許多人。 縣令見著空蕩蕩的牢房,怒聲質問獄卒:“誰來過?” 獄卒垂首:“張老漢。” 再瞥見獄卒臉上的傷口,縣令眉頭微挑:“張老漢下的手?” 獄卒不語,也猜出了七八分。 縣令觀察牢房周圍,十幾年不變的墻,不變的黑暗,還有那具被茅草掩埋的骸骨,該在的都在。 “張老漢是幾個人走的。” 獄卒:“一人來一人走。” 因在言語中想到了什麼,縣令語氣不悅:“我就不信她能上天遁地,給我找,把整個猛虎山翻遍,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獄卒:“是。” 胡鸞飛暗暗忐忑,估摸著縣令的心思,不敢貿然沖動。 等到外邊沒有聲音,她現身,貓著身子撿了塊小石頭朝外扔去,沒響應才敢偷偷跑出去。 天已經蒙蒙亮了。 她打算再找多些證據,偷偷摸摸地遊走在縣衙內。隻是人比較倒黴,還沒做出下一步計劃,就撞上了不該撞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