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芷上半身被嶽子都穩穩地抱在的懷裡，頭頂是嶽子都清淺的呼吸，杜衡芷覺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臉也似火燒，正欲起身，嶽子都慵懶的聲音傳到杜衡芷的耳邊“要想不被別人聽到，這種距離才是最安全的。” 　　杜衡芷費力地掙開嶽子都的懷抱後用力地對著嶽子都的腳踩了一下，嶽子都哀嚎一聲，道“你謀殺啊，使那麼大的勁！” 　　杜衡芷一邊起身整理衣服一邊輕哼“誰讓你占我便宜，活該！” 　　嶽子都也不爭辯隻是把杜衡芷拉到身旁落座，道“現在能告訴我事情的始末了吧。” 　　杜衡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神秘地說“這件事說來話長，待會找個合適的地方告訴你。” 　　嶽子都見狀也不再逼問，隻是凝神欣賞琴聲，邊聽邊感嘆道“這撫琴之人既不露麵，也不顯露鋒芒，卻可以在這風月樓常駐，想來定然是個不凡之人。” 　　杜衡芷漫不經心地說“沒什麼不平凡的，不過是每月貼些銀子罷了。”看著嶽子都滿臉詫異的樣子，杜衡芷繼續說“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的用意，不過我也不想深究，她這麼做肯定有她的思量。” 　　嶽子都一言不發地放下酒杯道“能帶我引薦一番嗎？” 　　杜衡芷猶豫一番小聲道“那等會我去找她請示一下，看她是否願意見你。不過我覺得你別太期待，因為她這個人不喜喧鬧，即便是我，與她相識那麼久，她連師傅都不讓我叫，更不允許我告訴別人跟她學過琴藝。” 　　嶽子都笑道“那你為何要告訴我？” 　　杜衡芷有些心虛地說“我可沒有說，這是你自己猜出來的。”嶽子都聞言笑而不語。 　　兩人說罷一曲已畢，杜衡芷隨即起了身往後麵的房間走去。 　　杜衡芷在一間較為簡樸的門前停下敲了三下門，裡麵傳來婉轉的女聲“進來吧。” 　　杜衡芷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而後輕輕關上，向著大堂內的女子道“師傅，我來看你了。” 　　屋內的女子正在對著門擦拭琴弦，聽到杜衡芷的聲音，連眼皮都沒有抬，道“我說過多次，不要叫我師傅。” 　　杜衡芷走到常悅的身邊蹲了下去，道“師傅，我都好幾個月沒見你了，你怎麼對我還是那麼冷淡啊。你也不問問我最近過得如何？” 　　常悅聞聲淺笑“你還能來找我就說明你過得不錯，既沒有被家人重罰也沒有牢獄之災。” 　　杜衡芷撇嘴“你怎麼也不盼我點好，跟我爹娘一樣。” 　　常悅督了杜衡芷一眼道“以你的性子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說說吧，最近又去哪裡玩了。” 　　杜衡芷隨意地找了個地方坐下道“我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你肯定都不信，我先是去了禦雲霓讀書，然後破了一件大案，最後還進了宮呢。” 　　“哦，你進了宮？”常悅突然一反常態地放下琴追問“那…宮裡可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杜衡芷道“還說呢，就為了你給我的那半闕琴譜，我還被皇上打了二十大板呢。” 　　“你說什麼？”常悅顯得有些激動“皇上怎麼會知道琴譜的事？莫非你在皇上麵前獻藝了？” 　　杜衡芷意外於常悅的反應，仍頷首道“那時我意外混入琴姬之中，敏妃娘娘選中了我獨奏一曲，我便彈了續空塵。” 　　常悅顯得越來越激動，甚至單手抓住了杜衡芷的肩膀，杜衡芷承受著常悅手間的力量，正呼痛，常悅突然泄了氣一般鬆開了杜衡芷，嘴裡自顧自地念叨著“納蘭敏也在，天意，真是天意！哈哈哈…”說完居然仰天大笑起來。 　　杜衡芷看著常悅，嘴裡不自覺地溢出聲音“師傅…” 　　常悅恢復了表情繼續道“她聽了續空塵，是什麼反應？” 　　杜衡芷回答她“敏妃聽了這曲子後，隻問我琴譜從何而來，我說是從古董香爐中所得，隻得半闕。” 　　常悅道“好，答得好啊，那她當時有什麼表情？” 　　杜衡芷一邊回憶一邊道“她當時並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隻是有些怔楞，像是心有所感，不過皇上當時有意把琴譜贈予她，她卻要把琴譜焚毀。” 　　常悅聽了杜衡芷的話並沒有多少意外，道“果然符合她的性格。” 　　杜衡芷聞言問“師傅與敏妃是舊相識？” 　　常悅督了杜衡芷一眼道“何止是舊相識，我與她的淵源深著呢。”杜衡芷正欲再問，常悅卻無意解答，隻是道“你替我找個清凈的地方，我不能再住在這裡了。” 　　杜衡芷聞言歡喜道“我知道了，師傅，我這就著手去辦。” 　　“慢著，二樓那位已久候多時，還不快請來坐坐。” 　　杜衡芷一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您不說我還忘了呢，我這就去請他進來。”杜衡芷剛走到一半便停下了腳步“不對啊，師傅，你怎麼知道外麵有人侯著，況且您不是從來不見外人嘛，我給您引薦外人您居然連他的底細都不打聽，這是為何？” 　　常悅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道“我在風月樓待了十幾年了，這裡一日來了幾人，待了幾時我都心中有數，好了，你快把他請進來吧。” 　　杜衡芷一邊應著常悅一邊想，按師傅的意思這嶽子都的身份她已熟知，看來師傅雖說不愛出門，這天下之事卻都了然於心。 　　杜衡芷走到嶽子都麵前不懷好意地說“走吧，她願意見你。” 　　嶽子都看杜衡芷的眼神有些奇怪，問她“你怎麼了？乾嘛這麼看著我。” 　　杜衡芷佯裝失望地搖搖頭道“我隻是有些感慨，這天下的烏鴉真是一般黑，某人剛才言之鑿鑿地說隻願求一心愛之人，可是私底下卻經常出入這青樓楚館，嘖嘖…真是令人深思啊！” 　　嶽子都知道杜衡芷意有所指，解釋道“我的確是來過幾次，不過是隨九爺應酬而已…” 　　杜衡芷打斷了他的話道“別解釋，男人嘛，來這裡消遣娛樂很正常，別說男人了，就算我，也很喜歡來這裡消遣的嘛。” 　　嶽子都突然沉下聲音道“不過，你的師傅還真是深藏不露，我來過兩次非但沒有聽過她的任何消息，反而被她摸清了底細。” 　　杜衡芷聞言很是贊同嶽子都的看法。確實，即便她與常悅相交數年，卻也不知道她的底細。 　　嶽子都跟著杜衡芷走過一片長廊，來到一個頗為隱蔽的房間，隻見杜衡芷輕敲三下門，門便應聲打開，嶽子都隨杜衡芷進了房間，隻見這房間雖小，布置得卻十分雅致，多處置以輕紗，頗有神秘之色。而房間的主人正襟危坐於窗邊的琴旁，看到二人也未起身相迎。 　　杜衡芷向常悅走近“師傅，人已經到了。我來給您介紹一下，他叫嶽子都，算是我的同窗。” 　　說罷，又向嶽子都介紹常悅“這位是我的師傅，常悅。” 　　常悅悠悠地起身，審視了一番嶽子都“嶽公子年紀輕輕就身居戶部，又如此一表人才，真是年少有為。” 　　嶽子都絲毫不驚訝常悅對自己的了解，十分得體地回答“前輩謬贊了，今日得見前輩才知道何為氣度非凡，前輩的琴藝之高令在下嘆為觀止。” 　　常悅笑道“好一張巧嘴，難怪哄得陸暨與你形影不離。” 　　嶽子都麵色晦暗不明，問常悅“常前輩認得九王爺？” 　　常悅在嶽子都麵前來回踱步，意味不明地說“當然認得，我不止認得陸暨，我還認得他的娘親納蘭敏。” 　　嶽子都聞言眼中閃過精光，道“敢問前輩是否認得上官由之？” 　　常悅麵對嶽子都正色道“當然認得，他是我兄長。” 　　“前輩…” 　　常悅抬手打斷了嶽子都的話“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轉告她，若是想知道我兄長的下落，就親自來問。” 　　杜衡芷正聽得雲裡霧裡，常悅轉過身子背對兩人“我累了，你們走吧，不送。” 　　杜衡芷從未見過常悅這個樣子，想必常悅與納蘭敏有著不為人知的交情，但是如今的形式常悅怕是不願再說，隻得拉著嶽子都先行告退“是，那徒兒先行一步。” 　　兩人走出了風月樓，杜衡芷才將疑問問出口“敏妃與我師傅到底有何淵源？” 　　嶽子都督了一眼杜衡芷道“三十年前廣陵山上有一位琴師名為簫凜，傳說他的琴藝出神入化，一曲可引飛禽匯聚，在當時頗俱盛名，多少琴癡慕名而來，有求師的，有求曲的，他在求師的人中挑了三名做關門弟子，後來便從江湖上銷聲匿跡。八年後的一個黃昏，街邊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那琴聲精妙深遠，動人心弦，仿佛天外之音，一時間街上的人都聽入了迷，甚至忘記了要做的事，一曲終畢，待人們回過神來，看到一個奇景，數不清的鳥兒盤旋環繞在一座高樓之上，人們循著鳥兒望去，看到一名英姿不凡的男子和一名笑靨如花的女子在高樓上談笑撫琴。” 　　杜衡芷追問“看來他們便是簫凜的其中二位弟子，那後來呢？” 　　嶽子都道“沒有後來，從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有出現在眾人麵前，仿佛從此消失一般。” 　　杜衡芷道“之前聽宮人說，敏妃的琴藝可謂是登峰造極，非同凡響，想必敏妃便是簫凜的其中一名弟子，那我師傅黃悅也是其中一名，那第三名便是師傅口中的兄長，找書苑 wwｗ.zhaoshuyuａn.com 上官由之。是嗎？” 　　嶽子都答道“基本上是這樣，不過有一件事你說錯了，你師父不叫黃悅，她的本名叫上官靜嫻。” 　　杜衡芷盯著嶽子都看了半晌，道“你對他們的事如此清楚，看來你一直在替敏妃秘密地尋找他們。” 　　嶽子都頷首，看著杜衡芷的眸子晦暗不明“沒錯，不過這一切應當也還在你的意料之中，是嗎？” 　　杜衡芷敏銳地反問“什麼意思？” 　　嶽子都漏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道“據我猜測，你早就知道你的師傅並非凡人，不過因為某種原因才隱藏身份於風月樓，你一直想找機會替她翻身，正巧你陰差陽錯進了宮，又混進了表演的琴女之中，便故意露上一手，以引起敏妃的注意，因為你知道，不管你師父隱藏身份的原因是什麼，最好的翻身機會就是侍駕禦前，既可以讓你師傅聲名遠播又可以重見天日，你帶我來風月樓，恐怕也是因為那日在禦前看出了敏妃的異樣，故意為之吧。” 　　杜衡芷向嶽子都豎起大拇指“聰明，不過我雖然猜到敏妃與我師傅有淵源，卻也擔心敏妃對師傅不利，所以才帶你到風月樓，探探你的口風。然而我怎麼也沒猜到師傅和敏妃居然是師出同門。” 　　嶽子都拍了拍杜衡芷的肩膀道“現在你可以放心了，依我看敏妃隻是想見故人，對你師父沒有什麼惡意，不過，你師父對敏妃的敵意不小，怕是跟上官由之有關。” 　　杜衡芷聞言不禁陷入深思，嶽子都的話讓杜衡芷無力辯駁，她也很想知道這三人之間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