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芷目前仍然處於震驚之中,她木然地踏著沉重的步伐,拖著厚重的鐵鏈被獄卒粗暴地往牢房裡推,杜衡芷打了個趔趄倒在粗礪的草推上,鐵鏈隨著杜衡芷的身體的拉動也發出沉悶的‘嘩啦’聲,鐵鏈牽扯著杜衡芷腳脖子上的皮肉,讓杜衡芷鈍痛不已。 杜衡芷已經無法在意身體的疼痛,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充斥著血腥味的房間,胸前插著刀的昏迷男人… 杜衡芷被押進監牢不久,嶽子都已然聞訊趕來,牢頭一邊殷勤地給他開門一邊叮囑道“嶽大人,我這次可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讓你見犯人,隻有一炷香的時間,你可抓緊點。” 嶽子都從袖中拿出一遝銀票遞給牢頭“費心了!” 牢頭歡天喜地地接過銀票,把嶽子都帶到杜衡芷所在的牢房。 嶽子都見杜衡芷一身的鐵鏈枷鎖,心中不免心疼“衡芷…” 杜衡芷看見嶽子都,笨拙地移動著沉重的步伐邁向嶽子都,樣子有些不知所措,木然地叫出嶽子都的名子“嶽子都…” 嶽子都隔著木欄安撫杜衡芷“衡芷,你先別怕,我知道你是無辜的,你把你在清風閣裡經歷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地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杜衡芷聽了這話,總算冷靜下來,極力回籠思緒“我當時是在追搶我瑪瑙的小偷無意間進入那座大宅的,原本我找不到那賊已經要走了,可是就在這時我突然看見一個黑色的人影閃進了一個刷著金漆的房間,我沒想那麼多就推門進去了房間,可是我一推開房門就看到胸口插著刀仰麵而躺的男人。我當時不知所措,腦子裡的第一想法是救那名男子,我一邊大聲喚人一邊蹲在男子的身邊探他的鼻息,還好,我發現他還有氣息。不過,還沒等我放下心來,已經有一群人把我圍住了,他們嘴裡嚷嚷著我是刺客,我當時很詫異,不過當我低下頭看清自己的樣子便知道他們為何這麼說了。” 杜衡芷說到這費力地扯出一個微笑“原來我急著探他鼻息,腳上衣襟上都沾著鮮血。” 嶽子都沉聲問“那你在房間裡有沒有看到那個黑衣人。” 杜衡芷搖頭“沒有!” 嶽子都道“會不會是你驚慌過度,沒有察看清楚?” 杜衡芷篤定道“不會,被人圍住的時候,我就意識到自己處境了,我盡量將房間裡的一切都印入腦海,當時我細細查看過,沒有黑衣人的身影。” “那個房間還有其他出口嗎?窗戶是打開的嗎?” 杜衡芷道“那個房間是有個後門,前後有四個窗子,都是打開的。” 嶽子都道“這麼說,兇手隻是為了引你進房間,他可能早就逃走了。”嶽子都思索一會繼續問“你剛才說黑衣人搶了你瑪瑙是怎麼回事?你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事無巨細全部告訴我。” 杜衡芷聞言便把之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都說與嶽子都聽,嶽子都沉默著聽完,看著杜衡芷說“看樣子,這一切都是局。” 杜衡芷道“你是說從我在攤子上淘到水膽瑪瑙開始一直到我進入那個大宅之後一直是個局。” 嶽子都目光如炬地盯著杜衡芷,道“不,是從陸離被調離你身邊開始,或者說更早以前。” 杜衡芷難以置信地搖頭“不可能,陸離是因為蘇夕言身子不適才回府的,那個下人我認識,的確是恒王府的人。” 嶽子都悠悠地問“你就那麼信任蘇夕言?覺得她不會害你?” 杜衡芷道“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主要她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她沒有理由害我。” 嶽子都聞言眸色漸深“她是什麼樣的人你又如何得知?而且你又怎麼知道她沒有理由害你?你被她的丈夫鐘情,她又怎會心甘情願?” 盡管嶽子都言之鑿鑿,杜衡芷還是無法相信“不可能,一切一定隻是巧合。” “不是巧合,因為蘇夕言懷孕了!”嶽子都語氣發冷。 杜衡芷聞言頓覺全身僵硬,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不自然地說“他們是夫妻,她有孕也是遲早的事。” 嶽子都悠悠地說“為了自己的子嗣考慮,除掉你,十分合理。”嶽子都停頓一會繼續道“或者說,陸離也參與其中也說不定。” 杜衡芷聞言心中一凜,怒道“你胡說八道!” 嶽子都正視著杜衡芷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這讓你難以置信,但是,這確有可能,而且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出賣你了。” 杜衡芷語氣冰冷地看著嶽子都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嶽子都的目光緊緊注視著杜衡芷,讓杜衡芷避無可避“高陽的案子,你難道從未懷疑過陸離嗎?” 這句話仿佛是對杜衡芷心靈的拷問,她一下子被問住了,高陽的事一幕幕匯聚進她的腦海,她越想覺得身子發冷,冷得她都開始抖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想捂住耳朵。 可是,嶽子都卻沒有放過她“陸離那麼聰明,楊天恒的殺人目標被他洞悉並不奇怪,而就在那個時候他送你一條紅繩手鏈,你說是為什麼?” 杜衡芷隻是覺得腦子很亂,她不自覺地後退兩步,雙手抱著頭,嘴裡低吼著“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嶽子都看著杜衡芷的樣子,心裡不免於心不忍,但他已經走到這裡就不能停下來,他語重心長地說“衡芷,陸離對你的喜歡不過如此,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杜衡芷極力穩住心神,佯裝不在意地說“高陽的事是我自己願意以身犯險的,即便…即便他知道兇手有這個殺人習慣而送我紅繩手鏈也是為了盡早抓住兇手,他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嶽子都聞言,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問她“你差點因此喪命,你真的不在意?” 杜衡芷心中苦笑,她怎麼可能會不在意,那條紅繩手是陸離送她的第一份禮物,沒人知道她收到禮物時有多開心。杜衡芷強撐笑意道“說不在意是假的,不過倒也情有可原,再說,你們當時不也同意我以身犯險嗎?” 嶽子都聞言一時語塞,沉默良久道“也罷,今日你便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嶽子都話音剛落,杜衡芷叫住了他“嶽子都,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幫忙。” “何事?” 杜衡芷道“我的事我不想讓我爹娘擔心,你可否幫我隱瞞?” 嶽子都安撫道“放心,我會打點好的。” “多謝!” 牢頭放飯的時候,按照嶽子都的囑咐特地準備了一份新鮮的飯菜給杜衡芷,可是杜衡芷卻遲遲不動筷子,如同入定一般呆坐於牢房一角。 牢頭看不過去便勸慰幾句,可是杜衡芷完全不理他,牢頭也隻好收了盤子由她了。 牢頭剛收好盤子,牢房裡突然來了一大群人,當牢頭看清為首之人之後大驚失色,急忙跪伏在地“恒王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 杜衡芷聽到‘恒王’兩個字時,身子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把杜衡芷帶上來!”杜衡芷遠遠地聽到這句話,感到異常冰冷陌生。 “是!”牢頭不敢懈怠,手腳麻利地打開了牢門,和幾個獄卒把杜衡芷拖到陸離麵前。 杜衡芷一日水米未進,腦子有些恍惚,她耷拉著腦袋,目光所及之處是一雙黑靴。 陸離看著杜衡芷頹敗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隨即冰冷地看著杜衡芷的發頂道“杜衡芷,你可認罪?” 杜衡芷費力地抬起頭看向陸離,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她熟悉的俊顏和他清爽整潔的衣袍。就在不久之前,她還被這個人擁入懷中,那時候她還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想到這,杜衡芷諷刺地笑了“敢問王爺,我何罪之有?” 陸離的眸子猶如黑潭一般深不見底,死死盯著杜衡芷道“何罪之有?你在清風閣刺殺越王,已然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杜衡芷聞言差點又要笑了,那個男人居然是越王,她原本要去拜訪之人。杜衡芷反問“何為人贓並獲?贓物在哪?” 陸離取出一塊手帕包住的瑪瑙擲在杜衡芷的麵前,道“這個瑪瑙戒指是在越王身邊找到的,經過調查發現,這個戒指是今日你在一個小攤上買的,你買的時候還給了一錠銀子,所以那個小販記得很清楚,他一眼就指出了你的畫像。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抵賴嗎?” 杜衡芷盯著那個沾著血跡的瑪瑙戒指,不禁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恒王你那麼聰明,你應該認得出來這塊瑪瑙是瑪瑙中的極品,‘水膽瑪瑙’。這種東西為何會出現在一個小攤之上,你不覺得奇怪嗎?還有你說人證物證俱在,有誰親眼看到我親手把刀插進越王的胸口了?” 陸離道“但是你的手上、衣襟甚至腳上都沾染著血跡。” 杜衡芷道“身上有血跡便一定是兇手嗎?我難道不能是為了救人沾染的?那時到處都是血跡,我身處現場沾染到不足為奇,若是身上沾到血跡便是兇手,那麼,當時身處現場的所有人豈不是都有嫌疑?而且當時是我呼救眾人才趕到,我若是兇手,為何不跑?還要呼救,難道我等著眾人來抓嗎?” 陸離還未搭話,身邊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輕蔑地開口“巧言令色,那你說,當時你為何會出現在案發現場?清風閣可不是閑雜人等能進去的。” 杜衡芷道“我當時是因為瑪瑙戒指被搶,我追黑衣人追到淩風閣,當時門口沒有守衛,門還半開著,我這才進去,後來我看到黑衣人逃進了王爺的房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這才追了進去,我剛推開門便看到一人倒於血泊之中。” 關祿怒道“一派胡言,你既然說你是為了追黑衣人,為何當時沒有一人看到?你又說黑衣人搶你瑪瑙,可有人證?” 杜衡芷搖頭“那個黑衣人十分狡猾,他搶我瑪瑙之地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子,路上並無人證。” 關祿這次甚至都沒有興趣評價杜衡芷的話,直接對陸離說“此女子狡猾,這麼問是問不出來什麼的,看來要受著些皮肉之苦才能說真話。” 陸離聞言有些猶豫“關大人,這件事還沒有查清楚,貿然動刑實為不妥。” 關祿笑道“王爺對這種事沒有經驗,狡猾的犯人我見多了,一開始都是百般狡辯,大刑一上,用不著多久,就都會吐出來了。” 陸離斜睨著關祿道“如此屈打成招,冤案豈非遍布案牘?我朝以‘仁’治國,關大人如此濫用私刑,實在有違治國之道。” 關祿有些心虛“這…” 正當兩人爭執之時,一個身著家丁服飾的男子焦急向陸離稟告“恒王爺,不好了,禦醫診斷王爺中了毒,若是三天內沒有解藥,王爺就…” 陸離聞言怒道“禦醫不是檢查過說刀上無毒嗎?” 家丁哆嗦著回稟“刀上的確無毒,可是王爺確實有中毒的跡象,禦醫說毒是另外下的,目的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王爺無法救治。” 陸離聞言紅了眼睛,長臂一揮抽出了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在了杜衡芷的脖頸上,嘶吼道“快說,解藥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