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先夫人三個字，趙氏的臉色瞬間變沉了：“……大少爺這話有些過了。先夫人逝世多年，府上大多人都快不記得她了，如何拿來和我相提並論？” 　　“也是，府上多的是酒囊飯袋，活人尚且記不住姓名，更何況是死人呢？” 　　景煜不疾不徐地反懟回去，罔顧趙氏的臉色徑直坐在一把椅子上。 　　同時蹺著個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向三少爺。 　　“你小子看著氣色不錯，可惜了外麵的狐貍精怎就沒把你吸成人乾？” 　　“滿，滿嘴的胡言亂語……我懶得搭理你！” 　　“嘖，你也配對我說這種話？看來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若請我也吃一回？” 　　“瘋子……” 　　“再多說一個字，別怪我剁了你的舌頭當做下酒菜。” 　　聞言，三少爺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 　　趙氏偏要隱忍著怒火，表麵上裝作一副好言相勸的模樣兒：“煜兒，便是自家兄弟也不好開這種玩笑。” 　　景煜卻隻顧冷笑。 　　見此情形，三少爺不知怎的就鬆開了手，琉璃這才得以茍延殘喘一陣子。 　　坐回椅子前，三少爺小聲嘀咕了一句。 　　茜雪卻聽得一清二楚，內心不由感到五味雜陳。 　　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皆被景煜看在眼裡。 　　“對了，不知煜兒前來所為何事，”許是為了緩和氣氛，趙氏有意轉移話題說，“閑暇時，不若多出去走動，你也該結交一些朋友了。” 　　話音剛落，景煜便不耐煩地打斷說：“趙氏，我自有安排，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的。” 　　頓了頓，他忽然眼尾上挑，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三分不屑道，“叫你一聲夫人，你便以為能夠蹬鼻子上臉了？當真是狐媚子的低俗做派！” 　　幸而三少爺及時插了句話：“夫人，兒子先行告退了。” 　　趙氏的注意力這才分散開來，轉而勉強擠出一句話道：“路上小心，另外把不該有的心思收起來，否則日後老爺問起你的功課，我可不會替你打掩護。” 　　三少爺點頭稱是，臨走前還又刻意看了一眼景煜。 　　景煜一記眼刀掃過去。 　　嚇得三少爺立馬加快步伐離開，好似大白天撞見鬼一樣。 　　茜雪忙從地上站起來，一步一步朝著趙氏的方向走去。 　　其間，她偷偷瞥了一眼琉璃。 　　好在她的命算是保住了。 　　隻是挨了好幾個巴掌的緣故，這張臉短時間內是不能見人的。 　　“煜兒，你請自便吧。” 　　待到茜雪站在身邊以後，趙氏便找借口離開了。 　　“慢走不送。” 　　景煜故意開口刺激趙氏。 　　趙氏的腳步微頓，乍一看好似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唯獨茜雪隱隱察覺到她內心有多不平靜——若是滿不在乎的話，何必這般用力地掐著她的手？甚至都快把她的手掐紫了。 　　“夫人，咱們走吧。” 　　然不等茜雪鬆一口氣兒，趙氏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茜雪，活人和死人哪個更重要？” 　　談及生死，茜雪便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幾經斟酌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夫人，請恕奴婢愚鈍。” 　　怎料這句話很快招來趙氏的不滿：“便是再愚鈍，也總好過琉璃和嫣然兩個蠢貨，平白無故地叫我把臉都丟盡了！” 　　頓了頓，趙氏忽然仔細打量起她來，“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從前你和她們是住一個屋的。往後多留個心眼兒，否則總有一天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會是你。” 　　尤其經歷過這一遭後，她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其實毫無退路可言——要麼成功俘獲二少爺的心，從此擺脫卑賤一生的命運；要麼不得已死於非命，找書苑 www.ｚhaoshｕyuan．com 一張草席裹了屍身扔進亂葬崗裡。 　　生死僅在一念之間。 　　想到這兒，茜雪便陡然感覺四肢冰冷，宛如掉進冰窟一般。 　　多虧趙嬤嬤叫了她幾聲兒：“別發愣了，趕緊把琉璃和嫣然都帶走，免得趙氏再找機會重重罰她們。” 　　她忽然發出一聲感慨似的喟嘆，“這次不得不承認是多虧了大少爺及時趕到，否則趙氏怎麼可能這般輕易就放過她們？無論如何她們都得感謝大少爺呀。” 　　聞言，茜雪不禁又陷入沉思。 　　隻是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趙嬤嬤便從背後推了她一把：“趕緊去。” 　　事後，琉璃被人帶回三少爺的院子。 　　嫣然則亦步亦趨地跟在茜雪身後，時不時地停下來喘兩口氣兒，仿佛病重的人般不堪一擊。 　　然而茜雪始終不能對她抱有同情。 　　一路上，兩人基本無話可說。 　　偶爾嫣然會忍不住埋怨幾句：“可惡，差點就搭進去了……好可怕，不能這樣……” 　　嫣然一頭倒在榻上，用被褥把自己包裹成蠶繭狀，隻露個腦袋出來：“這件事不準告訴我爹娘，否則我非要跟你玩命不可！” 　　茜雪則勸她盡早認清事實：“依你這麼說的話，這次鬧的動靜還不夠大——除非你有本事縫上所有人的嘴，否則不出一個晚上你爹娘就會知道這件事。”頓了頓，她不由得回想起琉璃的慘狀，轉而看向嫣然平添了幾分厭惡，“話說回來，若非你對琉璃步步緊逼，她何苦於抖落出三少爺的事兒？你便是咎由自取，活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