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見麵禮(1 / 1)

花奴即刻豎起耳朵。   林妙雲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吸引了花奴注意,當下叫得更賣勁,“喵——喵嗚——”   林嗣音垂眸,纖細手指慢慢撫弄著手腕上的鈴鐺。   花奴翹著尾巴,步伐輕巧,順著葡萄藤慢慢往下,下蹲,翹爪,是一個準備起跳的姿勢。   林妙雲自然而然地張開雙臂:“花奴,來,到這兒!”   花奴猛地一跳。   踩著林妙雲的肩膀,爪子勾著她的衣襟,在林妙雲的尖叫聲中,跳進林嗣音的懷裡。   一隻爪子勾著林嗣音的衣領,鋒利的指甲擦過林嗣音的肌膚,一隻爪子抓住她腕上鈴鐺。   “林四娘子!”   “花奴?”   先出聲的是管事與婢女家仆,隨後響起的是婦人溫柔的聲音。花奴聽見動靜,尾巴打了個旋,從林嗣音懷裡跳下來,奔向來人。   “喵嗚!”   罕見的乖巧親昵。   林嗣音緩慢轉身,看見一貌美婦人站在抄手遊廊下,花奴蹲在她裙邊。她的身後,年輕郎君身著玄色長袍,清俊高挑。   周圍人齊齊拜下:“大夫人,三郎君。”   晏氏大房夫人,乃先帝親封的一品國夫人。她的夫君——驃騎大將軍晏屹,曾以功拜雍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司徒、太子太傅,隻可惜三年前在與鮮卑人一戰中身故,還致使大周丟了三座邊境城池,英雄的名聲蒙上了陰翳。   大夫人先經歷喪夫之痛,幼子又在“正聖之亂”中險些喪命,這才決定隨晏洵一起回到豫州本家養病。   至於她身邊這位晏三郎,傳奇故事就更多了,林妙雲一時顧不上整理儀容,眼神不知道往哪放,幾乎忘記呼吸。   “不必多禮,”大夫人溫柔一笑,目光從林嗣音移到林妙雲,最後緩緩落在腳邊的花奴身上,“花奴生性頑劣,讓兩個小娘子受驚了。張管事,喊醫師來給小娘子看看,可有傷到?”   林妙雲搶先道:“大夫人,不礙事,花奴活潑可愛,我喜歡得緊。”   林嗣音跟著搖頭,撫平衣領上的褶皺。隨著她的動作,手腕上鈴鐺又在搖晃,花奴一雙眼睛亮起來,噠噠噠跑到林嗣音腳邊,喵喵叫個不停。   她的腦海中閃過前世的畫麵:她趁夜被領進晏府,迎麵撞上一對幽綠色的貓瞳,貓圍著她轉了一圈,拽著她配飾上的鈴鐺不放,差一點就要被人發現,是晏洵把她攏進寬大衣袍。   大夫人笑得有些無奈:“它一貫喜歡這些小玩意,先前家裡小郎君的撥浪鼓也被它偷走了。花奴,我晏府可有虧待你,叫你去跟客人搶東西?”   “興許我與它有些投緣,”林嗣音嗓音柔和,她蹲下身,褪下手腕鐲子,套進花奴的爪子,被花奴一口叼住,“這鐲子便送給它作見麵禮吧。”   幾縷烏發溫順地垂在頸邊,隱約可見貓撓出的幾道抓痕,隨著她的動作被藏在綢緞般的長發下。旁人不曾發覺,唯獨大夫人身後的年輕郎君深了眼眸。   “是我邀請小娘子做客,怎好要小娘子送見麵禮?”   大夫人不贊許地搖了搖頭,看了看林嗣音隻插著寥寥幾件首飾的發髻,取下頭上金簪,插在了林嗣音的烏發裡。   鑲嵌著紅瑪瑙的金簪點綴在女郎發間,襯得她愈發妍麗動人,便是大夫人也麵露欣賞,“這金簪,配小娘子,正好。”   林嗣音俯身道謝。   身旁的林妙雲目眥欲裂——早知道會碰上貓,她就把她新得的叮當鐲帶出來了!明明她身上也被貓撓了一道,大夫人怎麼不關注她?那可是她用提花緞做的新衣裳!   像是察覺到林妙雲的情緒一般,大夫人微笑道:“好了,來者是客,哪有讓客人在門外乾等的道理。兩位小娘子,隨我進屋吧。”   身畔的年輕郎君忽然開口:“母親,兒另外有事,先行告退。”   晏洵一貫不喜歡這種聚會,大夫人也未為難他,擺了擺手讓他離開。人是他拜托她請來的,怎麼自己先跑了,這是害羞了?   小兒子是一眾孩兒中最有天資的一個,隻是前幾年丈夫身故,晏洵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性格變得古怪起來,連大夫人也捉摸不透。大夫人打心眼裡希望他娶位夫人,變得有人情味一些。   卻是不知,麵前這兩位女郎,他屬意哪一個?   ……   接待的廳堂在長房院中,郎君們還未下值,屋裡的大多都是女眷,有三房、四房等諸房夫人,還有林妙雲口中與她相熟的晏四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晏家這一代年輕子弟陽盛陰衰,女孩本就不多,將及笄的小娘子,隻有晏四娘這一個,乃晏家三房長女。她有一雙圓潤晶瑩的杏眼,一派天真爛漫,一看便嬌生慣養。她坐在席位上,眨巴著眼眸,好奇的目光在林妙雲與林嗣音二人之間梭巡。   先前她母親有意與林家說親,她特意到紫清山莊去看林鈺,確實與林妙雲說過幾句話。隻是林鈺與淮陽公主出了那檔子事,她失了與林鈺相處的心,這事便暫時擱置下來。   晏府如今是晏三夫人掌家,晏三夫人謝氏出自關中謝氏,保養得體,氣度雍容,一舉一動皆是世家命婦風範。   大夫人進門後話就變少,清清冷冷地坐在主位,仿佛美玉做的雕塑。謝氏笑容溫藹,和和氣氣地與林嗣音二人說話。   林妙雲長袖善舞,無須旁人引導,已經神色自如地與幾位夫人搭上話。幾回交談,謝氏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幾分親切。她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從沉默的林嗣音身上掃過,“林四娘頭上這支金簪,我似乎在大嫂那兒見過,可是大嫂所贈?”   林嗣音道:“大夫人和善慷慨,四娘受之有愧。”   “你這孩子,大嫂與你投緣,要送便送了,怎還有愧?你戴點紅的正好,提提氣色,”謝氏失笑,“四娘——倒有些巧了,我家阿月也行四,你與她的性子卻很不一樣。”   她邊說邊摘下發間的金步搖,“我這支步搖雖不如大嫂華貴,卻也適合年輕小娘子。二位小女郎同到晏府做客,怎有得一份見麵禮的道理?來,拿去給林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