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嗣音去晏府時,統共隻帶了兩個丫鬟,從晏府回來,光是守在馬車兩側的丫鬟下人就有八個,貼身婢女還在馬車裡,沒有露麵。
消息傳到梁氏耳內,梁氏不禁冷笑,果真如下人所說,林嗣音自以為攀上晏府這條高枝,早不知自己姓甚名誰。
晏府肯與林家來往,那也是沾了她母族娘家的光,她林嗣音算什麼?靠自己的柔弱來博取郎君的同情嗎?容貌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她過兩年就會明白這個道理。
她讓管事把林嗣音帶到她麵前。
林嗣音今日著朱黃交領窄袖,搭配四色間色裙。她平日多著淺淡素色,今日罕見穿得鮮艷了些,麵泛紅暈,連氣色都比往日好上不少,看得梁氏麵帶譏誚:“音兒去晏府做客,怎跟換了個人一樣?為娘都認不得了。”
林嗣音嗓音溫淡:“母親息怒。是我不慎犯病,晏府好意讓我多留一日,腦中眩暈散去方才送我回府,讓母親擔心了。”
梁氏從前隻覺得她木訥膽怯,從未把她放在心上,如今一品才越發覺得不對。瞧瞧她說的什麼,三言兩語把自己摘得乾乾凈凈,真叫一個楚楚可憐。
“你與雲兒都是林府的顏麵,你該多向雲兒學學與人相處之道。你父親新官上任,多少人盯著我們林家看,豈能讓他人看了笑話?”
林嗣音低眸,是極溫順的模樣,“女兒知錯。三夫人贈給姐姐的金步搖不慎丟失,大家都在幫忙找,我擔心姐姐受委屈,失了方寸,氣急攻心才暈過去。我身子不好,總是拖姐姐與母親後腿,往後我會少去這種場合。”
前半句還好,後半句當然不可能。留著林嗣音自然有用,否則他們也不會把林嗣音接到這裡。日後在豫州,少不了有林嗣音參加的場合。
可誰知道林嗣音身子骨不爭氣,說兩句話就能暈過去,讓外人看了,豈不是覺得堂堂林氏,連女兒都養不好?
梁氏知道自己心裡急切,她意識到,在把林嗣音送出去之前,她還不能跟林嗣音翻臉,更不能讓林嗣音就這麼病死了。最起碼,要等林嗣音嫁了人,從她未來夫婿那收到好處,才好把與林嗣音的關係斬斷。
梁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兒女前世,忍一個林嗣音又算得了什麼?她的語氣漸漸恢復成林嗣音熟悉的樣子,“音兒別說這話,母親不是怪你,母親也是為你著急。”
林嗣音淡笑:“女兒省得。”
等目送林嗣音離開,梁氏才意識到自己把林嗣音叫來,本是想給她些教訓。林嗣音是認了錯,然而她的話,反倒更讓人不自在。
她懊惱不已地在屋裡來回踱步,林妙雲輕快地跑來,“阿娘,你教訓那個小賤人沒有?”
“胡鬧,”梁氏斥道,“那是你妹妹。”
林妙雲下意識反駁:“她才不……”瞥見梁氏暗沉的臉色,隻好住嘴。
她來梁氏院裡時,正好碰上林嗣音,林妙雲猜到梁氏肯定會為她出頭,心裡得意洋洋,林嗣音卻隻看了一眼她的臉,頭也不回地離去。
這眼神讓林妙雲心底生寒。最近林嗣音時常這麼打量她的臉,那雙清冷眼眸如同鋒利的刀片,藏著林妙雲無法理解的深意。她忽然沒了與林嗣音打交道的興趣,轉而尋求更強大的依靠庇佑。
然而梁氏沒有她想象中的善解人意:“昨夜休息得可好?還記不記得你前兩天在晏府做了什麼?”
林妙雲頓時變了臉色,她支吾道:“是林嗣音——林嗣音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