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府?是她知道的晏府?這個嬤嬤是晏府的人?
盧嬤嬤心中大駭,常嬤嬤已經冷笑一聲,道:“晏府適齡孩童都會有夫子教導,不僅要識文斷字,還要博覽群書。老奴從未聽過有誰教規矩,是隻守著一篇文章盲目背誦。貴府要是這麼教人,難怪林三娘子是那般模樣。”
她當然不是誠心要教林嗣音,梁氏吩咐過,不論用什麼手段,讓她吃些苦頭即可。盧嬤嬤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強笑道:“我隻想看四娘子字寫得如何。既然四娘子讀過不少書,我就不必強調這些,直接教四娘子禮儀動作吧。還請四娘子到院中來。”
另外兩個沒動的丫鬟立刻向前一步,端起手中托盤,托盤裡放著一把長而重的戒尺。
盧嬤嬤掂了掂托盤,笑道,“我習慣用此物糾正他人失誤,如有得罪,還請四娘子諒解,夫人也是為四娘子好。”
她直接搬出梁氏,意圖壓林嗣音一頭。林嗣音仍是不鹹不淡的口吻,“常嬤嬤所言極是。我不曾見過盧嬤嬤的本事,擔心跟著盧嬤嬤學不好。常嬤嬤來自晏府,應該也懂不少禮儀,不如盧嬤嬤先演示一番,再請常嬤嬤看看,誰做的標準,我便跟著誰學。”
盧嬤嬤的兩個慣用招數,不僅沒讓林嗣音吃癟,還莫名其妙讓事情落在自己身上。麵對常嬤嬤的犀利目光,她一咬牙道:“那好,我來做給四娘子看。”
她對自己自然有自信,府裡那些小丫鬟被她搓磨後,哪個不是服服帖帖?一向嬌縱的林妙雲見她也繞道走,她就不信收拾不了一個林嗣音。
“初見客人,應行萬福禮。雙手相疊,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右腿微微後曲……”
動作才坐一半,常嬤嬤忽然道:“你怎麼有些含胸駝背?這樣可不行。站正一些。”
她自然地拿起那把戒尺,用力往盧嬤嬤背上一拍,卻是回頭看向林嗣音,好似真在與林嗣音講解,“四娘子您看,方才她那姿態是大忌,這樣才對。”
林嗣音提起裙擺,走到盧嬤嬤麵前,稱贊道:“盧嬤嬤的動作確實標準,過去從未有人教我這些,母親她有心了。”
“四娘子現在學的確晚了,尋常人家的小女郎都是從幼時抓起,一站就是幾個時辰,還要通過一些方式檢驗,”說著說著,常嬤嬤隨手從石桌上的果盤取出一個蘋果,在手裡掂了掂,放在盧嬤嬤的肩膀上,“盧嬤嬤,站穩了。”
盧嬤嬤上了年紀,本就有些佝僂,哪經得住這麼折騰?她僵直身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脊骨酸軟,額頭已沁出汗珠。
林嗣音驚嘆:“這樣都能站住?盧嬤嬤好生厲害。”
“隻是頂個蘋果,其他的,四娘子還沒見過,”常嬤嬤笑,“比如走路時手捧茶盞,茶水不可灑落;穿過紅燭,燭火不可熄滅。正好盧嬤嬤在此,可以讓她再給娘子演示。”
她還想來?盧嬤嬤叫苦不迭,這兩人隻在專心討論,好似把她當成雕塑,誰也沒關注她的感受,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骨頭嘎吱作響的聲音。
“音兒這些年都養在道觀,我擔心她不熟悉大戶人家的規矩,在外麵惹人詬病,就請盧嬤嬤來教她。盧嬤嬤進過宮,最懂這些禮儀,雲兒被她教得很好。”
小路上,梁氏邊走邊道,“盧嬤嬤人不壞,就是嚴苛了些,但願音兒不會怨我。”
林韜不以為意:“嚴師出高徒。我幼時讀書,也常被夫子打手心。”
梁氏笑:“學禮儀是該吃些苦頭。也不知音兒適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