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臉色木木地看著武以旻自顧自地走到王叔麵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 “還有口氣。”背起王叔,轉身走到主仆二人麵前,“快走,我送你們回府。” 李嫣然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府的,腦子裡隻一個念頭在縈繞,“怎麼會是他?他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身手?”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誰告訴也不會相信的。 “大小姐,我們下去吧。”喜鵲帶著顫音的語調,把她拉回神來。隻機械地踩著腳蹬,在喜鵲的攙扶下,出了馬車。 “多謝。”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看不見那人的表情,正好掩蓋了自己的尷尬。 “不用。和誰都不要說,才是對我的感謝。”那人說完,頭都沒回,駕著馬車就離開了。 宰相府中的仆人們聽見聲響,打著燈籠出來迎著大小姐。李嫣然看了眼離去馬車的背影,又看著眼前仆人們七手八腳地抬著王叔進府,總感覺恍然如夢,不太真實。 “大小姐,”喜鵲看著恍恍惚惚的李嫣然,心疼得淚流滿麵,“是喜鵲沒用,保護不了大小姐。”哭著俯下身子。 李嫣然有些木然,腦子還轉不過彎來,“這不是你的錯。武以旻的事不要說。” 她倆還沒有走上臺階,聽見了垂花門那邊傳來母親急切地聲音:“嫣兒在哪?可有受傷?我的嫣兒,” 聽見母親聲音那一刻,李嫣然再也崩不住了,一疊聲回應著:“娘親,嫣兒在這,嫣兒在這裡,”就象小時候,向著母親奔了過去,一頭撲進母親的懷中。 “娘親……”隻一聲呼喊,就放聲大哭起來。 “嫣兒乖,嫣兒別怕,娘親在這裡呢。”女兒縮在自己懷裡發著抖,母親的眼淚是心疼得撲簌簌地往下掉。 李宰相和二兒子李子奇趕過時,就瞧見這一幕。 長女自小性格剛強,內向的她在眾人麵前從沒這樣失態過。這哭聲,把老父李三浦哭軟、哭化了。他紅著眼眶,上前拍了拍自己夫人的肩加以安慰。 “夫人,快帶嫣兒進去,等會讓禦醫給我兒搭搭脈。” 盡管慕容霜不想放開女兒,可老爺說得對,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趕緊給嫣兒瞧瞧,讓老爺把事情搞清楚才最要緊。 “嫣兒,隨娘親進去可好?老爺已派人去國子監給你大哥送了信了,相信他很快就能回府。嫣兒隨娘親進去梳洗梳洗,娘親就在旁邊陪著你,可好?” 李嫣然漸漸地止住哭泣,紅著臉依偎在母親懷裡,慕容霜摟著女兒,引進了暖春閣。 ? 這邊夫人安撫著嫣兒,李宰相這廂和趕回來的大兒子李子蒙在耳房裡一起陪著杜禦醫。 “杜禦醫,王元怎樣?”李三浦看著躺著的老奴,仿佛沒有一絲氣息,心裡是有準備的。 “回宰相的話,不要抱很大希望。畢竟人傷的太重,年紀也偏大些。這人下手真狠。”杜崇善有些惋惜,“不過下官定會竭盡全力,能不能醒過來,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有杜禦醫這句話,本相這就謝過。這奴才跟著我十幾年,如同家人一般,剛剛又拚著這條命救了小女……”李三浦紅著眼眶,說不下去了。 李子蒙心有戚戚,走上前扶住了李三浦:“父親,”李宰相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在兒子手背上拍了拍。 “下官省得。”杜崇善垂手,恭敬地做著答。 禦醫杜崇善是太醫院杜院首的堂弟,同出生在醫藥大家杜家。杜院首擅長婦科、兒科,而這堂弟則對外傷更有心得。 杜院首杜知秋為人耿直。為避嫌,他沒有向太醫院推薦過任何親屬任職,盡管杜家在大閔國是家喻戶曉。杜崇善能進太醫院得李宰相的舉薦,所以他一直心存感激。 “有勞杜禦醫。”李三浦揖了揖手,看了兒子一眼。 李子蒙躬著身,跟著父親一起離開。 書房裡,李子蒙聽完父親的描述,半響沒開口。他揉了揉蹙起的眉心,心中有了計較。 “父親,您準備怎麼做?”他了解自己的父親,在剛才波瀾不驚地敘述中,心中怕是早有答案。 李子蒙知道救自己家人的,定是師兄武崇的人。隻是不清楚,父親對武以旻的事情知道多少,因此,不會冒然地亮出自己的觀點。 李三浦看向兒子,略微闔了闔眼,低聲說道:“這事肯定不能就這樣過去,明天我會麵聖。” 老父親在自己兒子麵前也是點水不漏,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李子蒙咬了咬壓根,隻好試探著:“那父親可知是什麼人被追殺?” 李三浦停了停,目光深邃地盯著書桌上的歙硯,似在自言自語:“我的人在現場隻發現了武崇。” 李子蒙心中了然,父親知道是三皇子武以旻被追殺。因為之前武以旻被高連勇的暗衛刺殺差點丟命,李子蒙特意透露給了父親。就是想著能有機會,讓父親在高宗麵前替武以旻說話。 “哦,原來是他們,那倒不奇怪了。前幾日,我聽武崇說過,三皇子想開個店鋪。估計他們在那裡被追殺,完全有可能。”在父親麵前還要藏著掖著,我容易嘛。 心裡腹誹著,麵上倒不顯。 武崇跟自己是師兄弟,外人不知曉,老父親是知道的,他也隻能點到為止。 李三浦聽聞,睜開了闔著的眼,“哦,有這事?三皇子為何要從商?” 不愧是當朝宰相,一語點中要害。李子蒙早有準備:“聽師兄說,是被高連勇刺激的。之前頹廢地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喝了一個月的悶酒。這人總是要活下去的,不是嘛。” 李三浦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書房裡靜得落針可聞,李子蒙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而不自知。 “去看看嫣兒吧,今天被嚇得不輕。現和你母親在清芷榭中。”李三浦啞著嗓子,掩藏著心疼。 “兒子告退。”李子蒙躬身出了書房。 穿過月洞門,連廊裡一排紅燈籠在廊下搖曳著,發出微微的紅光。李子蒙心中一片釋然。風我吹了,路也鋪了,武以旻,靜待佳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