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玨說道:“我覺得神仙們並非不依賴凡間,而是他們很依賴,但故意做出高高在上的樣子; 就好比船和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別看船在水之上,但無水它難行; 阿胤點支香就能溝通上界,說明神仙是需要凡間香火的,而且不是一點半點,是需要很多; 因為這些香火傳遞的是凡人的念力,也可以說是信仰之力,這種力多了,就匯聚成團,就是我剛才說的‘炁’,供給上界; ‘炁’越多,就相當於水越多,船越自在; 但是呢,神仙若想下界,應該會消耗很多很多‘炁’,就像咱們攢錢與花錢一樣,攢錢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地攢,花錢卻是整吊整吊地花; 所以他們不下界,不是能力不夠,是舍不得花掉零敲碎打來的‘炁’……” 駱毅:“那不等於說神仙不會乾預凡間之事了?隻要乾預,他們就該‘缺水’了啊,那又如何有天罰之說?” 李蔚玨:“不矛盾哪,神仙不可能完全不乾預下界之事,否則下界無人信仰他們,他們如何獲得‘炁’? 所以,該乾預還是會乾預,全看他們的取舍,他們認為值得,才會乾預,認為不值得,就當看不見; 即便乾預,也會使用最節省‘炁’的辦法; 否則人間怎會有天道不公、蒼天無眼之語? 怎會有人作惡一生卻得善終、有人行善一世卻死於非命?” 駱毅:“那你說,清幽庵的事對神仙來說是大事還是小事、值不值得乾預?” 李蔚玨:“都折辱菩薩了,自然算大事!” 駱毅:“那他們會怎樣省‘炁’乾預?” 李蔚玨:“沒說嘛,弄個天災什麼的,這不都是神仙的小法術,不用下界來行走,免得費‘炁’。” 駱毅搖搖頭說道:“我覺得不是,要按你的說法,那神仙給清幽庵和寂靜寺的住持托夢,把他們罵一頓,然後在他們上香禱告時點不著香,這不更節省‘炁’?” 李蔚玨心說,還托夢?你倒是會想。 要按這麼說,神仙要有電話,都不如直接打個電話罵一頓省事兒吧? 要是仙界有智能電話,沒準兒還視頻通話開罵呢! 李蔚玨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你又忘記初衷了!你剛不還說,若是你,你必不會忍,所以隻托個夢罵一頓能解氣? 那可是裸身塑像! 觀世音的裸身塑像! 啥都看見啦! 不止我們,和尚、尼姑、那些嫖客……全都看見啦!” * 泰山仙境荷花池邊。 打死李蔚玨也想不到,他們此刻的對話,全都在仙境裡的荷葉“投屏”上被放映出來,還是現場直播! 哎喲! 觀世音此刻耳邊似有洪鐘回響:啥都看見啦! 全都看見啦! 都看見啦! 看見啦! 啦…… 觀世音咬牙切齒——天上人間,全都因為這小子才變得鬧哄哄! 碧霞元君憋笑憋得全身直抖,手中掐的訣都變形,荷葉“投屏”上的影像消失了。 多羅菩薩更是麵色發黑——他們東方之域歧視西方來客! 這是地域歧視! 這是種族歧視! 這是宗教歧視! “東土之境有黎民對佛法領悟似入歧途,”觀世音咬著腮幫子說道,不過她麵盤圓潤,並不能看出來:“本尊就降下神示以撥亂反正,元君不會介意吧?” 碧霞元君不笑了,有些笑不出。 真是會說啊! 矛盾轉移到東土之境來了,不是你們不好,而是我們有錯唄? 可事情就是發生在東土之境、東土黎民身上,觀世音請求在東土之境上動手,碧霞元君還真不好反對。 再說,今日的目的,不是要道佛修好嗎? 唉,算了,忍忍吧。 “菩薩準備怎麼做呢?”碧霞元君問道,這得問問,太過火可不行。 “蓮臥觀音像隻是本尊三十三法相之一,且他們所塑之像也並非本尊真正樣貌。”觀音說道。 (碧霞元君:哼哼,欲蓋彌彰。) 觀世音:“故而原本我隻打算托夢於下界寺廟住持,予以警告便罷了。” (碧霞元君:哼哼,原本?就是說你原本就沒想這麼輕輕放過唄?) 觀世音:“但那孩子說得也對,如此做,怕是凡間難以理解我佛慈悲。” (碧霞元君:怎麼著?意思是你想嚴懲,但不想承認自己小心眼兒、拿那孩子當借口唄?) 觀世音:“所以,不如降一場雷火以示懲戒,同時也把那些不為人間所容的骯臟醜惡化為烏有,元君,你看如何?” (碧霞元君:我看?那我就看看,難得看到你的裸像,不看白不看,白看誰不看!你可慢點燒,讓我多看一會兒!) 碧霞元君說道:“哦……悉聽尊便,您看,要不要我調雷公電母過來相助?” (觀世音:你還嫌我不夠丟臉,招人來圍觀?!) 觀世音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神情自若地說道:“小靈通而已,不必煩擾貴界相幫。” * 客棧裡。 駱毅還在追問李蔚玨:“你說啊,神仙到底怎麼做又省‘炁’又解恨?” 胡澤胤握著記名寶籙觀察,剛才突然明明滅滅閃動個不停,怎麼突然又暗了回去? 聽到小妹問話,便看向李蔚玨。 他覺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個臭小子屬實聰明,自己修煉五百多年都沒他想得通透。 李蔚玨說道:“我上哪兒知道神仙會怎麼做?不過我若是神仙,我就降下一道天雷,老百姓不是常說‘天打雷劈’嗎? 都裸身塑像了還不天打雷劈他們?! 叮咣一個大炸雷,然後整座山被雷火吞沒……塵歸塵,土歸土,阿彌陀佛!” 李蔚玨雙手合十,口呼佛號。 “那不行!”駱毅叫道:“那不是傷及無辜了! 知府大人的老娘還在寂靜寺呢!還有不知多少真正的香客在寺裡,他們可是無辜的!” “那你說怎麼辦?誤傷總是難免的嘛。”李蔚玨完全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反正他又不信神佛。 駱毅晃動胡澤胤胳膊,很用力:“阿胤,快想辦法通知知府,說他老娘有難!” 李蔚玨:“我說天打雷劈就真能天打雷劈嗎?真是的!聽風就是雨,我又不是神仙!” 駱毅:“可我覺得你說的很有可能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阿胤,快想想辦法! 老太太、還有那些無辜香客,隻是有些宗教信仰而已,豈能為那些齷齪之人陪葬! 就算什麼事都沒發生、虛驚一場,也好過真出事吧?” 胡澤胤看小妹發急,連忙哄道:“剛才不是說托夢嗎?我去‘托夢’便是,小妹不要急; 就算觀音大士想降罪於人間,也得經過碧霞元君首肯,天上人間時光流轉不同,我們來得及。” “我跟你去!”駱毅已經站起身:“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