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見白,知府沒有答應馬上下山,而是客氣地請李蔚玨一行人再等等,並將山上分散的人都集中在一處。 知府大人下令將人都集中在一處,自然也就能把老娘也聚集到自己身邊,苦命的衙差再次領命返回。 至於要等什麼沒有直說,但李蔚玨隱約猜到一些。 “我們在這裡乾什麼?”駱毅小聲問:“還要等多久?” 總不能乾待著吧?什麼也不做,那待在客棧裡睡覺好不好? “等人看到。”李蔚玨說。 駱毅不滿:“喂,我發現你撞了腦袋之後怪怪的,話都說不全,你是不是撞傻了?” 等人看到,等誰、看到什麼? 駱毅聯想到一個人,《大話西遊》裡的唐僧,莫名其妙就言簡意賅起來,不再是那個惦記花花草草和小朋友的唐僧。 那股莫名失落帶來的煩躁感並沒有消失,李蔚玨沒心思給駱毅作解釋。 但答案到來得並不慢。 天亮的時候,增援的駐軍部隊到達山下,駐軍指揮與通判二人在士兵開道下與知府匯合。 這些就是要等之人。 知府大人半夜為私事出城,但要解決的事情已經變成公事,那麼知府大人這一夜救出的人就不能白救,要有足夠分量的人看見。 有人看見,才能轉化為政績。 挖掘、搜救工作移交給駐軍,知府大人親自組織前來的增援的車輛將已經救下的人們先行運回城裡。 知府老娘還好,隻受到驚嚇,沒有受傷,最多是受了些風寒。 但其他人就不行了,有被砸傷的、有被燒傷的、有逃命時摔傷的,一路上總能聽到他們痛苦的呻吟。 白彙有醫術,但並未顯露,她來的目的隻是保護弟弟妹妹,沒想治病救命。 李蔚玨此時很為難,他是為了埋在清幽庵樹下的錢才來的,但此時卻要將知府和他老娘送回城裡。 不是沒他送知府就回不了城,而是現在是很好的刷存在感的機會。 “我去找,你放心走。”駱毅說道:“你送完人他肯定得留你吃飯,你就在府衙等著我們便是。” 這樣也好,李蔚玨想,兵分兩路,二者兼顧,於是看向胡澤胤他們,想知道誰跟著小丫頭去。 不看還好,一看就氣——他們都跟著小丫頭走,沒人與李蔚玨同歸。 駱毅把傷疤姑娘推給李蔚玨:“這位姐姐,你跟著我小哥回去,把你的事情與知府大人說說,讓他給你做主。” 傷疤姑娘卻不想走:“我……可不可以跟著你們?其實我並不想報官,你看看我如今的樣子,一旦報官,我便活不下去了。” 駱毅看著她,也是,傷疤姑娘頭發都沒了,誰看都會認為她是尼姑,出家的女子屬於社會邊緣群體,寡婦的社會地位都可能比他們高。 若是把清幽庵和寂靜寺的罪行揭發出來,她就會與這個案件緊密聯係,反復作證。 屆時,人人都知道她在清幽庵待過,名聲盡毀。 “反正,地道暴露出來,罪行也暴露出來,有我沒我都行,我還是……不去了吧。”傷疤姑娘越說聲越小。 她不去,那就需要駱毅幫助她安排未來,這是明顯的耍無賴,傷疤姑娘知道,所以才沒底氣。 “或者……我還想找找那些被賣到清幽庵的姑娘,若她們還活著,或許我們可以結伴一起生活。”傷疤姑娘說。 一個女子無法獨自生存,或許抱團一起努力能成。 有些女子會湊在一起,接些漿洗縫補的活計謀生,平時也能相互照應安全,也算是條出路。 駱毅看著傷疤姑娘,這一早上她為了保證不掉隊,已經付出極大體力,此時臉色已經發白,卻還堅持著,便嘆了口氣。 姑娘眼神裡帶著祈求,讓駱毅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姑娘給她的熟悉感仍在,她也不知道為何麵對這姑娘就心軟。 “好。”駱毅同意了。 李蔚玨不放心、也不甘心地與知府走了。 不放心的是小丫頭,沒自己在身邊,那幾位大妖能照顧好她嗎?唔……好像自己也照顧不了什麼,但是他們能回答得了小丫頭的各種問題嗎? 對,他們肯定不能,隻有自己才最有見識。 不甘心的是幾位大妖竟然不跟著自己,哪怕有一個站在自己身邊也好啊,好沒麵子喲。 …… 清幽庵已經被埋在泥石流下,兩進式的小廟,隻露出幾處屋簷。 沒有鈴舌的驚鳥鈴在風中晃悠,無聲嘲諷這座炫玉賈石的庵堂終於塵歸塵土歸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院中那株老柳樹隻剩下半截樹冠露在外麵,頹廢地揮舞著枝條試圖招呼來人救援。 已經被埋沒的地方,無人來搜救,人力都集中在山另一側的村落中。 傷疤姑娘傻眼了:“這……我們怎麼找人?都給埋住了。” 駱毅現在體會到心軟的不方便了。 她有阿胤、阿酉和阿彙,刨土挖洞不在話下,可眼下傷疤姑娘在場,沒法施展啊。 白彙手指微動,一根刺自指尖飛出,落在傷疤姑娘頸間。 傷疤姑娘隻覺眼前一黑。 白彙伸臂,攔腰一抱:“她體力不支,暈了。” 駱毅:“……” 白彙:“我們開工!” 駱毅坐在石頭上環顧四望,為兄姐們把風,身邊躺著傷疤姑娘。 獅虎般巨大身形的黑狐阿胤,爪尖堅硬似鐵,鋒利如刀,肌肉緊繃,每一爪下去,便是一道深溝,泥土碎石在它身下堆積。 後邊緊跟著黃酉,一身黑衣光亮如新,片土不沾,瀟灑優雅地揮舞著一快破木板,將胡澤胤刨出的土推走,始終保持胡澤胤有足夠空間深入。 “黃酉,你過分了!”胡澤胤陰柔的聲音響起:“你故意的是吧?換你來刨土!” “能者多勞,你加油!”黃酉故意吹吹袖子,並沒有泥土粘在上麵,純粹是為了氣胡澤胤:“你是大哥嘛……唔,我可不想弄臟衣服。” 白彙也在旁邊袖手:“我穿的白衣,更怕臟。” “咯咯咯……”駱毅笑得跟老母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