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正常點的村長,總該去喝問到別人家門口鬧事的人,但疏河村的村長不大正常,竟然去問鮑魁。 個人傾向還能表現得再明顯點兒不? 李蔚玨認為,黃酉摔他摔輕了。 黃酉也這麼認為,於是馭馬前行,行一步,村人退一步,黃酉揚起鞭子,村人霎時分列兩側閃開。 “哎、哎、鮑魁,你怎麼不攔住他?”村長又急又惱。 鮑魁好整以暇:“他走他的,你說你的,說吧,你來找我什麼事兒?” 跟在村長之後趕過來的老村長總算也到了近前,隻見到黃酉策馬揚起的黃土,可惜連土都沒吃上。 這還說個屁呀!村長一屁股坐在地上。 屋子裡,小黑鼠總算醒來,精神奕奕的,來找它的兩隻灰老鼠翻了翻白眼,轉身打算走了。 “喂,你們兩個!”小黑鼠看到自己的“鼠兵”,一下擺起“官威”:“來找我何事?怎麼又要走?” 灰鼠當中的一個指指門外:“我們一發現有人要來您家鬧事就趕來報信,您是真能睡,怎麼也叫不醒。” 另一隻灰鼠繼續:“現在您家幾位爺都出去解決問題了,小的看,您還是接著睡吧!” 第一隻灰鼠麵露無奈:“睡著好,睡著好,我都希望自己是睡著的,免得要麵對這家人,我總覺得他們會消滅我們,這些日子,村裡都在滅鼠啊! 再說,您早不醒晚不醒,偏這會兒醒,怕是幾位爺更氣!” 小黑鼠一聽:壞了,睡過頭了!兩眼一翻,直接躺倒! 昨晚實在太貪心,它不停地一點點接近帝流漿,覺得還能再忍一會兒、再撐一會兒,可當它堅持數息之後,體力不支往外撤時,剛撤出來就暈睡過去。 帝流漿於小黑鼠來說,就像人間的美酒,一口生香,數口上頭,喝多了便睡死過去,有可能無法再醒來。 好在這次小黑鼠比上一次體質強了不少,撤出來的也算及時,隻睡了數個時辰就醒轉。 但是它的鼠兵說得對,現在醒更欠揍。 就在它躺倒的瞬間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屋裡好像還有別人。 白彙坐在屋角,直勾勾盯著小黑鼠,極力克製進食的欲望。 蝟鼠一族與狐族、鼪族一樣,可食肉,也可食素,也同樣的偏愛肉食,對於蝟鼠一族來說,它們最喜食昆蟲與蠕蟲。 可對於有一定修行的白彙來說,鼠和蛇以及蛙是她的偏好。 除了口味上的偏好外,這些食物的養分更能維持它的體力,因為她需要長時間研究草木的藥性,不喜歡把太多時間浪費在尋找食物上。 而她比胡澤胤和黃酉接觸人族的機會少,克製起來就難。 白彙看出小黑鼠也算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那她就不能要對方的命,所以此刻,她把克製捕殺小黑鼠的欲望當做一場修煉。 她準備隨時奪門而出,如果克製不住的話。 小黑鼠這下就僵住了,它瞇縫眼睛偷瞄白彙,它已經感覺得對方的存在對它有巨大威脅,所以決定趕緊逃跑。 可白彙就坐在門口,無路可逃啊! 那就裝睡,既然它睡著的時候白彙沒有吃它,那它繼續睡大概能混過去? 小黑鼠調整呼吸,讓自己氣息平穩、身體不動,果然,白彙的神情稍稍放鬆了些。 隻要小黑鼠動作小,散發的氣味就小,白彙受到的刺激就小。 屋子外,村長終於不敢再鬧幺蛾子。 他老老實實地叱問代家人及他家大舅子。 現在,他隻能希圖在衙門派人來之前把事情解決,最好是讓代家人趕緊滾蛋,還得在滾蛋前給鮑家賠禮道歉。 這樣也許有可能讓衙門覺得他這個村長不算無能,不至於把他擼掉。 最好衙門不來人,來也就派個衙差,好打點。 黃酉直接把給鮑家辦理戶籍的黃主簿給請回來。 主簿大人親自跟來辦事,也實屬無奈。 最近有消息說,朝廷要裁撤冗官冗員,下等縣可能要撤掉絕大多數主薄職位。 這樣一來,黃主簿的飯碗可能就保不住了。 所以他首先要表現自己在這個職位上要做的事情很多,是縣衙不可或缺的職位、不可或缺的辦事人才。 其次還要表現他事必躬親、親力親為的態度,以及辦事的能力。 鮑魁家剛辦理完戶籍變更,還斥資買山買地,是也算本縣的大事——凡是被記錄在案,尤其有關地皮買賣的,都是大事。 黃酉出於省事的目的,說戶籍出問題了,主簿一聽,那是他親自給辦的戶籍,若出問題,不是說明自己辦事水平有問題? 關鍵是,“半頭鬼”名氣大,甭管名氣好不好,名氣大、影響力就大,更容易襯托出主簿這件事沒辦好。 這種時候出錯,不是等著被人當做冗官冗員裁撤嗎? 主簿到來的時候,正聽見疏河村村長與鮑魁商量:“人家說的也沒錯,他家丫頭確實是幫你們說話那天晚上才丟的,你們是得負些責任來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怎麼回事?”主簿塊頭小,與黃酉同騎一馬,黃酉把他全遮住了。 黃酉下馬,再伸手扶主簿,主簿穿著官服,村長一見當官的來了,噗通就跪下了。 請來衙差還好說,衙差一般不會認真過問村裡這種雞毛蒜皮的糾紛,隻看哪邊給打點的錢多,就向著哪邊說話,那樣村長之位還保得住。 可現在,主簿大人親自來了……村長的心拔涼拔涼的,他可賄賂不起啊。 “這是兩個案件!代家戶主,你家有人失蹤,”主簿對代家戶主發話:“你需帶上戶籍,親去衙門立案,現在就去!” “至於你,”主簿指著代家的大舅子:“尋釁滋事……” 大舅子剛才被黃酉摁著還敢窮橫窮橫的,現在一見穿官衣的來了,生怕給立成“細故”類案件,口氣一下子就軟下來:“小的不敢,不敢!這是誤會!” 李蔚玨琢磨主簿的言行,發現主簿的處理手段與現代社會大同小異,能調解的盡量調解。 之前代家人領著他大舅子上門鬧事,如果村長過來給調解,那叫做“民間調解”;現在主簿出麵,就是“官方主持或指導下的調解” 所謂“細故”類案件,在大勵朝主要是指戶婚、田土糾紛和輕微的刑事案件,是州縣審理案件中的主要類型之一。 主簿是這麼給“調解”的:代家大舅子賠償五兩銀子給鮑魁家,作為誣陷敗壞對方名譽、以及驚嚇馬匹、破壞院門等的損失; 同時撤掉村長職務,由老村長暫時代理,直到衙門指派新的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