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鉤他娘撲過來抱住丈夫的腦袋大聲哭嚎,有哭沒有淚,抱頭沒抱身,抓鉤他爹的腦袋以別扭的姿勢被抱在懷裡,差點沒扭斷脖子。 “你個蠢娘們兒,老子腦袋都要被你拔下來啦!”抓鉤他爹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那聲音就像被誰勒住咽喉。 “鮑魁!”老村長倒是沒有進院,隻站在門外呼喊:“你在家呢吧?” 鮑魁出屋,有問必答:“嗯,我在家呢。” 老村長:“……” 看鮑魁這老小子神態自若的樣兒,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現在不比過去,鮑魁家與縣衙主簿、哦不,聽說已經是縣丞了,都有來往,還交情不錯,可不能像以前那樣對待他。 所以老村長是本著盡量客氣的原則,先問對方在不在家,意思是如果在,就趕緊出來回話。 可眼下鮑魁麵對抓鉤爹娘的哭鬧,根本就視而不見的態度,可該怎麼與之對話下去? 前村長可不想那麼多,這麼明擺的錯處不抓,還等什麼?直接質問道:“你在家怎麼不管管?你們憑什麼捆人?眼裡還有沒有王法啦?!” 李蔚玨走了出來。 在他看來,看在老村長有些年歲的份上,鮑魁還可以與之對話,算是給些臉麵,但前村長算個什麼東西,誰給他的臉叫囂? 李蔚玨不能讓鮑魁開口,他認為那會跌了鮑魁的份,便自己來對付前村長:“你誰啊?以什麼身份質問我爺爺?你是官審民、還是這人的家屬?” “……”前村長一口氣梗在喉嚨——真憋屈! “我是家屬!”抓鉤他娘立馬嚎上了:“你們憑啥把俺家抓鉤他爹捆在這裡?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啦?” 李蔚玨是讀書人,駱毅可不想讓他落下與村婦對吵的名聲,趕緊也上前:“你丈夫和你兒子與人販子勾結,想抓我拿去賣,你家有天理、有王法?” 好多村人圍堵在院門口,其實他們很想進來、近距離看熱鬧,但老村長沒有進去,他們也就沒敢。 駱毅清脆而高亢的小童音一亮出來,眾人登時議論紛紛—— “啥?她說啥?啥人販子?” “我聽那意思,好像是說抓鉤家要賣她?” “賣她乾啥?他們又不是一家的?” “對啊,也沒聽說抓鉤家過不下去要賣兒賣女啊?” “就是賣兒賣女也輪不上‘半頭鬼’家的小丫頭啊,他們又不沾親帶故!” 駱毅是個孩子,村人在聽到賣孩子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家裡窮、過不下去時賣兒賣女,並沒有往販賣人口上想。 雖然賣自家兒女也是販賣人口,但在他們心中二者不一樣,因為賣自家兒女,通常是民不舉官不究,不算犯法。 可也有聽明白的人:“沒聽懂嘛,那丫頭說的是抓構家要抓她賣掉!跟賣兒賣女有啥關係!” 這人把話一重復,大夥兒就聽明白了,可依舊思路跑偏——“為啥呀?他們咋得罪抓鉤家了?” 駱毅這個氣啊! 李蔚玨皺了皺眉頭,不是針對村民,而是駱毅的話說早了。 李蔚玨認為駱毅可以說抓鉤家偷去自家山頭,也可以說抓鉤欠債要抓她賣掉還債,但直接說賣給人販子不妥當。 還是那句話,沒證據。 果然,抓鉤他爹扭頭就喊上了:“你們含血噴人!我家抓鉤被歹人劫了,我跑來向你們求救,你們不但見死不救,還把我捆在這裡; 我的抓鉤呀,也不知道現在咋樣了,那些歹人……那些歹人……” 愣是沒想起來給他丈夫鬆綁,連抓鉤他爹自己也沒想起來。 這話一出,人群靜了——怎麼還有歹人、劫持?今天的瓜有些大啊,得聽聽是啥事兒! 事關兒子,抓鉤他娘最急,一下子就坐地拍大腿:“哎呀我的抓鉤啊!你咋這命苦!”又一把抓住丈夫:“他爹,抓鉤在哪兒?在哪兒?” 然後又翻身趴在地上對老村長和村民們哀求:“求你們快上山,救救我家抓鉤,救救俺兒!” 氣氛都烘到這份上,村民們中的青壯漢子們馬上摩拳擦掌、吆五喝六:“走走,咱們救人去!” “他們家見死不救,咱們可不能!” “就是,什麼人家啊,冷血!” 他們的興奮之情都快溢於言表了! 西山哎,不是啥都沒有的北山! 那可是要柴有柴、要肉有肉、可惜被“半頭鬼”家給買下他們再占不到便宜的西山哎! 自打入冬以來,就沒誰家開過葷了吧? 這下可算有機會了! 大夥兒一起上山,摟柴禾、打兔子、碰上野雞、貉子、麂子更好! 順便再把抓鉤帶回來,還能吃上一頓抓鉤家的感謝飯! 黃酉一閃身就躥到人群後:“我看誰敢上我家的山!” 黃酉怕胡澤胤失控,自己先行去攔截村人,可他自己也不太能壓住火氣。 並不是他也到了修煉五百年那個狂躁期,而是這些人實在太氣人,就那興奮的冒賊光的眼神,當他看不出他們想什麼嗎? 可黃酉的動作反而激起村民們的逆反,他們那麼多人,就算黃酉與胡澤胤再厲害,還能架得住人多? 一人一鋤頭就把他倆給刨死! 人群叫嚷著,理由很強硬——他們不能見死不救! 李蔚玨有些不知該怎麼控製這種場麵,他沒應對過。 鮑魁發聲:“別攔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他們去!阿胤,去報官!” 鮑魁想的是,大不了就報官唄,就算不能解決人販子的問題,自家也不算犯什麼罪,抓鉤又不是自家給弄到西山的。 再說,聽阿胤說,那些人和抓鉤都受了傷,弄回來也好,好歹是條人命。 可人心能壞到哪一步沒個準兒。 隻見抓鉤他娘雙手高舉伸向天空,聲音悲淒朝天喊道:“老天爺呀,救救我兒吧! 我兒被他們鮑家人擄到西山上,生死未知、下落不明!老天爺,您開開眼!” 直接把黑白給顛倒了! 此言一出,群情激憤,他們隻顧著借機鬧事,並不會多想事情原本是怎樣。 前村長更是抓住機會,大手一揮,把村民們分成兩組:“這還了得!上山用不了那麼多人,你們,把他家圍住! 你們,上山救人! 阿水、秤砣,你們兩個去報官!” 前村長瞇了瞇眼——哼,想報官嗎?那就報!但不能你們去報,誰先報官誰占便宜,主動權可要抓在我們手裡! 人們果然聽吩咐,本就圍在鮑魁家院門口,這下圍得更緊了。 家裡有兩兄弟的,乾脆分開,一個堵人家門,另一個上山,這樣既能上山打獵占便宜,又能賣抓鉤家人情,還能持續關注事態發展。 黃酉一個人站在人群後,被人群把他和家人分開,有些勢單力薄。 胡澤胤已經青筋暴跳,駱毅再次看到一匹虛化的黑狐影像在他身周出現。 “臥槽!”李蔚玨咬牙。 “臥槽!”駱毅也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