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嫂子的態度很明確——你們鮑家都撕下臉皮直接驅趕我們了,我們再要給你家留麵子,那就是我們慫、我們蠢! 所以她才會拿鮑家的名聲說事兒。 她接下來馬上就要說關於劊子、二皮匠等話了,毀名聲嘛,自然要抓痛腳、揭傷疤。 別說她,連兩位官媒也是這麼想的,人家可是官媒,能受你們這份兒氣? “我們鮑家名聲怎麼了?”駱毅馬上回嘴:“我們鮑家忠君愛國、遵紀守法,官府讓乾的事情,堅決執行得一絲不茍; 我祖父當劊子時,麵對該殺之人絕不手軟,官府說該砍頭,那就砍頭,官府說該剮肉,那就剮肉! 絕不會向無知之輩那樣去同情罪人! 即便被用心險惡之徒冠上‘半頭鬼’的名頭,我祖父也沒有退卻過! 我祖父當二皮匠時,麵對該幫之人麵慈心善,人人都想死有全屍,能順利輪回,我祖父甚至不惜倒搭錢幫他們完成心願; 人們卻還要懼他、怕他、歧視他,這並非善意,而是惡意! 即便這樣,我祖父都一笑置之,從不怨怪! 我們鮑家名聲怎麼了?! 我們鮑家花自己的錢幫鄉鄰培養讀書人,多少人都尊稱我祖父一聲山長! 我們鮑家該交的稅一文不少! 我們鮑家幫助過的人比比皆是! 那位口口聲聲說我阿姐嫁不出去的婆子,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阿姐嫁不出去了? 她若嫁不出去,你們今天來又是為了什麼? 我們家人若是不優秀,你們能紮堆兒上門? 我就問你們,你們的名聲又好到哪兒去? 你們為了錢拆散多少鴛鴦、又撮合多少怨偶?! 別說官媒如何如何,帶個‘官’字就高尚了?就能隨便造謠了? 我們家請你們來了嗎?! 你們帶著鄙視的心態,帶著來揩油的心態,你們究竟是來乾嘛的? 你們懷揣的善意呢?你們所謂的大善之舉呢? 還敢說我鮑家名聲,我們鮑家名聲怎麼了? 今兒你們就把我鮑家名聲傳出去,把我這個鮑家最小的丫頭名聲也傳出去,就說鮑家的小丫頭牙尖嘴利不饒人! 不傳還不行呢!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禍,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上趕著進門說媒、說不成就詆毀別人的人有什麼好下場!” “家妹不饒的都不是人!”李蔚玨在旁邊像回音兒似的加備注:“沒好下場!” 李蔚玨倒是緊跟駱毅進了堂屋,卻是站在駱毅身邊一直插不上話,他沒想到小丫頭戰鬥力這麼強,語速快得像是機關槍。 他想溜溜縫都不大有機會。 胡澤胤三人從人群後往屋裡趕的時候,他們的行動有些過於迅速,使得好幾個村民差點被他們帶累摔倒。 想開口罵人,一看,是鮑魁家三個大的孫輩,就沒敢吭聲。 他家那幾個,實在是人狠話不多,沒人敢造次。 可也就是這小小的混亂,讓村民們意識到屋裡肯定發生了事情。 所以他們相互確認過眼神後,便不約而同跟著進了院,甚至擠到堂屋門口。 也是因此,把駱毅一句句質問“我鮑家的名聲怎麼了”的話全都聽到耳中。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法必明,令必行。 國法說有些人罪大惡極要砍頭,某些人不去憎惡犯罪之人反倒憎惡行刑人,是什麼意思? 老百姓把對疼痛、對死亡的恐懼轉移到行刑者身上,並加以詆毀,無非是他們不敢詆毀朝廷、不敢詆毀律法之故。 這不是典型的欺軟怕硬嗎? 有本事你們去抗議朝廷的刑罰過於殘忍啊! 有本事你們找出不殘忍就能起到嚴格約束作用的方式啊! 但這些道理不見得人人都懂,尤其是有病寧可信鬼神也不信醫生的百姓,更是不懂。 他們不懂,十歲的駱毅卻懂,一番話說出來,就讓吃瓜村民們大眼瞪小眼地琢磨去了——合著這麼多年仇視鮑家,是他們的錯? 屋外如何,駱毅不知道,她就知道自己要被氣炸了。 這幫該死的媒人,做不成媒、賺不到他們鮑家的錢就口出惡言,詆毀白彙嫁不出去、詆毀哥哥姐姐們恩將仇報! 駱毅轉向男官媒開噴:“我家孩子孝不孝順、懂不懂知恩圖報與你何乾? 你是老天爺嗎就敢評定別人的是非對錯? 我家什麼情況、你了解多少就來提親? 你究竟是為牽紅線還是為那仨瓜倆棗的說媒錢?” 李蔚玨:“對!你們到底圖什麼?好意思說嗎?” 駱毅情緒過於激動,直到現在才反應到李蔚玨在自己身邊呢,便一把扯過李蔚玨對著四位媒人繼續噴: “我小哥後日就進考場,等出來時就是童生,再過一個多月就考中秀才,秀才的祖母是你們能隨便給指定的? 你們當自己是誰?!” (李蔚玨:就這麼把我給安排了?萬一我考不及格呢?) 屋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村裡人就是這樣,誰家熱鬧都要來看看。 看熱鬧比吃飯、種地都重要,尤其是鮑魁家的熱鬧就更要看,誰讓他家與眾不同呢! 這下看熱鬧看出大新聞了——鮑家小孫子要參加縣試?! “才幾歲啊就縣試了?” “也不小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十三了。” “十三還不小?你看牛小柱,還有王五斤家的孫子,比鮑家小子還大呢,不也沒去考?” “那能比嗎?鮑家能辦學,牛家、王家能乾啥?也就能上個學!” “我聽說,就算是上學他們都叫苦呢,牛小柱她奶奶天天早上拎著燒火棍抽,才能把他抽起來!” “可真是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那可不!” “山子村長他家大兒不也是讀書人嘛,好像老早就考中了童生!” “那管啥用?沒聽鮑家小丫頭說,她哥哥再過一兩個月就是秀才!秀才不比童生厲害?” “不還沒考嗎?咋就是秀才了?” “人家那意思是隻要去就能考上!” “真沒準兒,你看那小子,長得就是一股機靈勁兒,平日裡也是牛哄哄的,比山子村長他大兒還牛氣,是有秀才那味兒!” (李蔚玨:你們是咋聞出秀才味兒的?) “那鮑家小子要是也考上童生,咱村兒就有兩個童生了?那咱村兒可厲害了啊!” “那跟咱有啥關係?不過,要是十三歲就考上童生,可比山子村長家厲害,他家那大兒子都二十三了吧?” “二十五吧我記得?” 村人口中的山子村長,指的是前村長鞠大山,他家兒子鞠飛金確實考上童生好幾年了,但是府試那一關卻是年年去、年年白去。 人就是怕比較。 此時鞠飛金也在人群中,聽到這話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